卢沅芷不知道的是,黑衣人是想收回匕首,却担心会给她造成二次伤害。心神犹疑之际,武器被人斜插一手卸了下去。
卢沅芷被救回。
黑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没错,这个黑衣人是刀锋扮演的,他只是被派来演戏的,根本没想伤人!谁能想到只是吓唬吓唬人,卢沅芷一个女娘敢直接伸手抓他匕首啊!他真有点慌了。
跟卸他兵器的人,装模作样打了一番,刀锋便逃了。
救人的是一个小女娘,正是杜如晦捡回来的那个。
她转头看了主仆二人一眼,便开始动手打自己的骨关节,一声声骨脆声响起。小女娘就在主仆二人眼前直接长高半尺左右。
卢沅芷疼得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话本里写的一般。先是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进衙门杀人,后又有小女娘直接长个儿。
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的那种。
不过借尸还魂都经历过,卢沅芷接受能力还是比较强,她强忍着手痛,起身行礼。“多谢女郎救命之恩。”
小女娘将卢沅芷扶起身,皱着眉头看向那只手。“你受伤了,我先护送你回去,再让人来救你的婢女。”
鱼儿爬在地上连连点头。“对,有劳女娘先送我家娘子回去!不必管我!”
如此安排无可厚非,卢沅芷不是强撑的人,颔首同意。“有劳了。”
这一路上,为了转移手掌的疼痛,她便一直和小女郎交流,知晓了眼前小女郎的身份。
小女郎姓李,排行第四,家中开镖局的,灾年全家都没活下去,只剩她一个。缩骨功是祖传的功法,她便是仗着小女娘的身体,出其不备,杀了很多想吃她的人才在灾乱中活下来。
卢沅芷虽然也吃过不少苦,但从未听说过灾年这种挖草根,吃观音土的场景。李四小娘子说,逃亡路上很多人欺负她没有家人,想把她当两脚羊煮了。
她无法理解,心疼李四小娘子遭遇的同时大为震撼。听得害怕又想继续听,一时间连手上的疼都忘记了。
直至房玄龄出来找人掰开她的手看伤,思绪才回神。
痛楚重入神经,卢沅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见房玄龄面色不好看,连忙开口安慰:“郎君莫担忧,我无事。”
血到现在都没止住,哪里像没事的样子?
房玄龄皱着眉不赞同,卢沅芷还想说鱼儿的事情,视线腾地升高,腿窝和腰间热意滚烫,竟是直接被房玄龄横抱起身。
她举着受伤的手,双眸瞪得滚圆。这可是大白天啊!惊慌地喊一声。“郎君!”
房玄龄沉着脸没理人。
李四小娘子在一旁笑着开口:“娘子放心,您的婢女我去救。”
房玄龄这时才注意到李四娘,认出她是杜如晦救回来的人倒也没多说什么。
卢沅芷挣扎了一会儿,见房玄龄铁了心,不敢再反抗,老老实实被人抱回内间。
帷幔和屏风遮挡住外面的风雪,炭炉也烧得暖洋洋的。但卢沅芷此时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因为房玄龄回来后,就派人去请大夫说过一句话。然后他就直愣愣地盯着她的手,不发一言。
卢沅芷知道有些男子,是忌讳女子血留在床榻上的,起身便要去别处歇息,又被房玄龄强硬地摁了回去。
这下她彻底不懂了。见房玄龄还冷着一张脸,只能讨好道:“都怪我要出门,弄得自己手伤了,没法子服侍夫君,夫君别生气。”
话音落下,意料中的场景没出现,反而感觉房玄龄更气了!
“卢梦清!”
卢沅芷懵了,房玄龄竟然喊她大名。
她不明白房玄龄为什么生气?到底在气什么?她又哪里不对?
但她知道,女子以夫为天,她不该惹夫君生气。怯生生地抬眼,放软声音:“都是妾身愚笨,不知哪里惹了夫君不快?”
房玄龄此时快气疯了!本来卢沅芷就是因他才来的罗川,如今受伤他自责不已。尤其是他怀疑这伤是因为他昨晚给李世民出的主意弄出来的,他就更气自己了。
没想到卢沅芷还一口一个怪自己!
她有什么错?
她乖的要死!
说往东就不去西,说抓鸡绝不撵鸭。每天轻轻柔柔哄着他说话,她错就错在脾气太好了!对夫君容忍度太高!
他不知道她在卢家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个性子,但他不相信卢沅芷是这样的。
思及至此,房玄龄大吼出声:“卢梦清!听清楚了!你没有任何错!你受了伤就应该起身骂我这个夫君,怪我没保护你,怪我害你受伤,而不是在这里说什么服侍我。我有手有脚,一没受伤二没生病,该我服侍你才对。”
卢沅芷被吼懵了,完全说不出话。
“我...”
而房玄龄犹嫌不够,把着她的肩膀询问:“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每天迁就我?我们是夫妻,我们的感情是相互的。娘子,当日说绝不退亲那个坚毅的你去哪里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明明房玄龄说的话像斥责一样,可卢沅芷竟升不起任何惧怕和厌烦的心绪。
什么责骂夫君,让夫君伺候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是房玄龄说完,她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了。
伤口很疼很疼,她眨巴一双噙着湿意的眸子,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一瞬间,所有情绪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