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归的乌鸦被狐狸骗取了嘴里叼的鲜肉,正站在枝头发出干哑的枯叫。
“啊啊啊”的叫声近若咫尺,仿佛特意为屋里的气氛搭配合出合适的背音。
谁也没说话,大家全都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在憋笑。
半晌,感觉到一道黑影从面前站了起来,叶青偷偷拿余光瞥他,“你不、不去按摩了吗?”
噗嗤!
陈立忻终于没憋住笑,一秒破功,冲着叶青竖大拇指,“你牛啊兄弟,这时候还能想到去按摩,心理素质不错。”
叶青一蒙,还未消化完陈立忻的话,头顶上一道凉薄的声音荡下。
“不去,没时间按。”
“还要改谱子吗?刚才不是定好终版吗?”
沈竹沥人走到门边,斜靠在墙上侧眸看他,唇角噙着抹淡笑,笑却不达眼底,“我要去通灵,找阎王要笔记本的肉身,还魂。”
“……”叶青说了嘴,垂了头。
那你快去,快去,快快去,快点关门,快!快!!快!!!
那扇希望之门将合未合之际又被猛地拉开,沈竹沥微凉的目光从里面投过来,好像一把淬了冰渣的刃剑,直逼叶青的左心房上。
叶青挤出一个五官扭曲的笑,从牙缝里挣扎出几个字出来,“沈哥,还有啥事吗?”没啥事您快关门啊,别吓唬我啊。
沈竹沥语气悠悠地,“叶青,我帮你找王母娘娘莲花池里摘点藕片给你。”
“啊!?”
古铜拉丝色韩式彩钢门从里“砰”地一声关上。
大伙儿终于开始放肆地笑,从头发丝笑到脚后跟。
叶青脸色变得像彩虹一样色彩斑斓,最后定格在了白色,“为什么要给我摘藕片啊。”
陈立忻肩头一颤一颤地,笑得咳嗽,“藕片上孔多吗?”
叶青一愣,“多。”
“所以啊……”陈立忻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叶青的肩,“年轻人,多吃点藕片多点心眼。”
你缺。
*
随着一阵强寒流的侵袭,叶落如披风,枝头鸦鸣阵阵,整个城市仿佛蒙上一层灰沉沉的寒霜。幸亏桑枝早早就把自己的羊羔绒外套翻了出来,出门时还特意戴了一顶贝雷帽挡风,身上的温度勉强维持到温和。
没想到在这场降温流感大军中,她一个南方人反倒幸免。今天不少位置上空缺出来,两节课之后教室里喷嚏声咳嗽声接连而起,连向来标榜自己体壮如牛的王安安都加入了感冒大军。
越是流感波袭越是要通风透气,老师责令大家把窗户能开尽开,室内寒风阵阵,喷嚏声更浓,恶性循环。
于是乎老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人手发了一个口罩,大家不仅要全天带着口罩上课,还被要求这几天非必要私下不要交谈,避免交叉传染,全凭眼神交流。
桑枝戴上口罩以后没太大影响,王安安刚戴上不到两分钟,眼镜上就被哈出的热气蒙上一层白雾,鼻子本来就不通气,嘴巴又被堵住以后呼吸更不通畅,没忍两分钟就把口袋挂在下巴上,张嘴喘着大气。教室里如她这般的还有好几个人,都是惨不忍睹。
饶是这种状态,王安安居然在喷嚏把笔都打飞了之后,还揉着鼻头问满世界在问,“谁给我笔拿去了?我就这杆笔拿着顺手,能给我无上的物理灵感!”
桑枝把笔从后面座位底下捡给她,王安安迅速投入到一道物理电磁场大题的演算之中。
把桑枝感动得想哭。
王安安边算边激动,“想不到我王安安有一天看到物理大题居然有解题思路了,枝枝你给我总结的精华真管用啊,我今天就能看完了,剩下的你弄了吗?”
俗话说鞭策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激励。
桑枝心中警铃大作,腰背一瞬挺直,心里想的是两周,嘴一瓢出来的是,“快了,两天!”
王安安一听大喜,“枝枝你可以啊,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我会努力的,不考上联大,我都对不起我亲姐!”
“……”桑枝擦了把汗,讪讪点头,“身体也重要,你要是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物理先放一放,不急这一两天……”
“不行!物理怎么能放一放!”
王安安笔一摔,每一处细胞都焕发出别样的激情,“我跟你说,我现在一天不做物理题,我晚上都要做噩梦。”
桑枝还能说什么呢?
还、要说什么呢?
她能让她亲妹去做噩梦吗?
能吗?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能干吗?
与其丧心病狂地让别人去做噩梦,不如把噩梦留给自己。
桑枝捏了捏下巴上的口罩,脊背绷直,眼神中露出视死如归的坚定。这一个她觉得她的肩头挑了千斤,特别伟岸。
蓦地,有人拍了下这无比伟岸的肩头,“桑枝?”
桑枝蒙了两秒,甫一回神,才发现真的有人在喊她,是赵琼,听上去嗓子也哑哑的,看样子也没逃得过这批感冒大军。
不过她不是还要在校庆上唱《浪灼青春》呢?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