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雾初散(春)
独孤珩赤身浸在温泉中,肩头那道箭疤仍泛着新肉的红。宫灯在暮色里摇曳,他数着水面上第九十九片落梅,将匕首摆在青玉案最趁手的位置——恰如前世上官佩行刺时那般。
"这次孤不躲..."他抚过案上备好的金疮药与蜜饯,"你刺多深,孤就活多久。"夜枭掠过水面,惊散了他用花瓣摆出的"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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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噪空庭(夏)
冰鉴里的青梅腐烂成泥,独孤珩仍保持环抱的姿势靠在池畔。新科进士呈上的贵女画像被泉水浸透,他忽然暴怒地撕碎画轴:"不像!她的眉峰要更利..."蝉鸣刺耳,恍惚间似听见上官佩冷笑:"陛下连替身都要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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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火焚心(秋)
温泉引流渠飘满祈福河灯,独孤珩踩着宫婢们放的"姻缘灯"逆流而上。剑锋挑起一盏并蒂莲灯,火舌舔舐处显出上官佩的小楷:"愿逐山河万里风"。他疯笑着将灯按入心口,焦糊味混着枫叶灰烬:"佩佩,孤把山河踏碎了..."
"你怎么还不来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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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没剑痕(冬)
温泉结起薄冰,独孤珩跪在冰面用匕首复刻上官佩的剑招。旧伤崩裂的血凝成"佩"字,又被新雪覆盖。太医战栗着呈上祛疤药,被他一把掀翻:"留着!这是她..."风雪灌进喉间,"留给孤的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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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枯魂寂(又春)
老内侍颤声禀报选秀事宜,独孤珩突然扯开衮服。心口至腰腹布满自刺的剑痕,每道伤疤旁都用朱砂批注行小字:
"景和元年冬,佩佩剑锋偏左三寸..."
"景和三年春,若佩佩在此当刺膻中..."
满殿死寂中,他笑着指向最新伤处:"这道等了她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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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蚀空帷(暮年)
温泉彻底干涸那夜,独孤珩在龟裂的池底捡到枚生锈的耳坠。
苍老的手指抚过耳钩刻痕——原是前世上官佩及笄礼上被他顺走的物件。
"原来你早来过..."他突然咳出带梅核的血沫,"只是这世轮到孤..."
残月沉入枯井,最后的喘息湮灭在空荡的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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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囚未央(罢黜六宫)
新帝登基首日,独孤珩挥剑劈碎彤史:"即日起未央宫更名囚凰殿,除佩剑图外不得陈设。"
老臣捧着《女诫》死谏,被他用朱砂笔在扉页画满剑招:"尔等该跪谏的,是当年没能拦住孤伤她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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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成痴(描摹始)
画师战栗着呈上第一百稿,独孤珩突然割腕泼血作墨。血珠在宣纸上晕出上官佩的轮廓:"这才对..."他癫狂地舔舐伤口,"她该是灼眼的红。"从此囚凰殿地砖缝隙皆渗朱砂,宫人传言陛下在画中人的心口位置,每日添一道新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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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魄惊梦(临终)
弥留之际,独孤珩忽然扯烂九九八十一卷佩剑图。枯指蘸着汤药在床幔勾画,竟是上官佩从未示人的少女模样:"孤差点忘了..."浑浊的泪冲开眼角血痂,"七岁时的你,发间别的是木槿而非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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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囚(终章)
景帝崩逝那夜,囚凰殿突然自焚。灰烬中唯余焦黑画轴,展开竟是幅未完成的剑谱——每招旁注着不同字迹。
"建昭三年,悟得此式可破她回马枪..."
"元初五年,方知这招会伤她左手旧疾..."
最终页斜插着生锈耳坠,血书斑驳:"孤用五十年才懂,最好的剑招是卸甲。"
史官颤抖着补完《景帝本纪》:"帝终身未近女色,唯囚凰殿藏剑器千柄,绘佩剑图万卷。临终前焚宫自戕,灰烬现女将小像,疑为野史所载上官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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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修缮囚凰殿时,在焦梁发现暗格。褪色绢帛裹着对玉镯,内圈刻:"此世未敢折你翼,来生必做囚心锁"。
当夜暴雨,玉镯遇水显形——竟是现代咖啡厅的GPS坐标,与故宫冰棺辐射频率完全重合。
**《溯世囚心·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