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今晨有人托小乞丐给程朝递口信,他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
门外传来动静,他起身去开门,韩琦带着斗笠,半张脸影在阴影里,身后跟着儒雅男人。
韩琦侧身,微微躬身的等着儒雅男人进门,程朝看见这一幕,呼吸有些急促,能让韩琦这么尊敬的对待的人,除了那位,没有别人。
程朝关好门窗,朝上首的男人跪下行礼:“下官程朝,拜见定王殿下。”
定王微笑:“起来吧,这里没有定王,只有朴先生。”
一旁的韩琦问道:“程朝,你怎么知道朴先生是定王的,难不成你未卜先知?”
程朝低头不语,韩琦浑身都是破绽,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好了,你先出去守着,我和程朝有要是相谈。”定王发话,韩琦老老实实抱拳行礼,守在门外。
屋内只剩定王和程朝二人,他目光如炬:“我想知道,你将那密信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愿为王爷鞍前马后,助王爷回京。”
定王嘴角挂起玩味的笑容:“助我回京?”
程朝看着他笑完不卑不亢道:“如今陛下的身体如何,您比我清楚,晋瑞二王在京城斗的如火如荼,您就不想回京吗?”
定王嗤笑一声:“我一被放逐的王爷,如今父皇病重都未将我召回京城,你如何认为对上那二位我有赢面?”
程朝不疾不徐:“凭王爷出现在此地,凭您的野心。”
“从前您不能争,您掌兵权,若露出一分一毫的野心,陛下就会立刻对您出手,可如今,却大不一样,主动回京和让陛下召您回京,天差地别。”
他将那封密信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那女子的身份我已查明,她是晋王的细作,从瑞王府偷出了这封信。如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可操作的空间太多了,比如,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定王的神色逐渐认真起来:“那你呢?只要你将这封信交给晋王,便可借势飞上枝头,从此官道通途,为什么退而求其次选择本王?”
“我想杀一个人。”
“哦?谁?”
“御史中丞,令学章。”
这句话如同炸弹扔入水面,惊起一阵波澜,定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抚须带着深意的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可是令学章的女婿?”
“当时阴差阳错,总有拨乱反正的一天。”程朝垂下眼说道。
定王思赴片刻:“你的投名状我接了,你可想清楚,我远在西北朝中势力稀少,给不了你多少支持。”
“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
星星点点的孔明灯汇入星河,太阳方落水,令姝便携佩娘和程母上街游玩。
出门时,正好遇上回府的程朝,令姝挽着佩娘的手,她今日穿了件月白裙,外穿一件雪青缠枝小袄,额前特意留出几缕碎发,格外温柔娴雅。
程母:“我们打算上街游玩一番,府内膳食已经备好,你吃完就歇下吧。”
程朝默不作声的扫了眼令姝,走到一边给他们让路。
一年一度的青昙节,兴许以后都没有机会见识,令姝很想去看看,但她和程朝这种状态,这样的好日子,不好打扰他们一家三口。
她主动道:“我突然想起还有笔账没有算没有,我就不去了。母亲,你们三人去逛逛吧。”
程朝看出令姝的心思,出声婉拒:“不必,你好好去玩,不用顾忌其他。”
令姝抬眼望他,一时气氛沉默,颇为尴尬。
佩娘笑着解围:“听闻今日南街有难得一见的庙会,不如,我们四人一同前去?”
三人不约而同看向令姝,征求她的意见。见此情景她也不好扫兴,轻轻点头。
今日的确热闹非凡,街上人群涌动,马车根本无法行走。佩娘松开令姝,揽住程母的手臂,将令姝和程朝留在后头并肩前行。
经过一处杂技摊前,戏子正表演空中喷火,引起人群一阵喝彩。令姝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往程朝身上撞去。
他扶住令姝的手臂,不动声色的圈住她,带着她向外走去。令姝被他气息包裹,不适的想要挣开。
“此处人多,你我别走散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人群又是一阵波动,令姝只好按耐住心中的不适,随程朝向外挤去。
好不容易远离那群看热闹的人,抬头便发现程母和佩娘正打趣的看着他们。令姝脸一红,快步追上去,不去理会身后跟着的程朝。
“是花灯!”
佩娘喜盈盈的拉着令姝上前,发出惊叹。这花等样式极为奇特,形状似八角宫灯,可外头一圈却流光溢彩,晶莹剔透,折射出的光圈五彩斑斓。
令姝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花灯,眼中闪烁着好奇。摊主是一个番邦人,他一口生硬的官话:“这是一盏……六里灯,来自喜语。”
令姝:“……”
佩娘:“……”
“他说这是一盏珐琅琉璃灯,来自西域。”程朝跟在二人身后,缓缓解释。
令姝和佩娘动作一致,转头看向那番商,他果然一脸喜意,连连点头。
他抬步上前,嘴里说着令姝听不懂的语言,一番交流后。番商做出请的动作,程朝看向身后的令姝,挣扎片刻,还是跟着番商离开。
佩娘大喊:“哥哥,你去哪?”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一俊秀书生上场,纷纷喝彩,压过佩娘的声音。旁边热心的大娘解释道:“姑娘,这番邦商人定下取灯的规矩,是趋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