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木听了不免唏嘘。
他还以为他们所有人都是棠海捡回来的,因为棠海曾说过,没人要的孩子也能得到神的垂怜。
在仙德小镇的时候,大概是因为俩人和他分开太久,再听那些争吵就觉得是愈演愈烈吧。
五彩鸟从棠海身上跳到丹木身上,张开翅膀抖了抖,仰着头叽叽叫起来。
丹木伸出一根手指挠挠它的脑袋,好奇道:“棠海,这只五彩鸟也修习法术吗,一直跟着你,岂不是也不老不死?”
“它啊……”棠海思忖片刻,“它可能是得了阎王爷的照拂,从我来到这世上起就跟在我身边了,还能替我给阎王爷传话。”
“它可以去冥府?”丹木惊讶道。
五彩鸟总是神出鬼没,丹木一度以为它总是跑出去玩,生活过得很滋润,没想到还能干点正事,真是低估它了。
“能。”
“那我跟着他是不是……”
“不是。活人不能去冥府。”
丹木靠在墙上,哦了一声。
“想去冥府?为什么。”棠海拿丝带把头发绑起来,斜躺在矮塌上,懒洋洋的。
丹木缩在矮塌另一边,眼神扫过棠海,又不自在地移开。棠海头朝着另一边,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能看到那双莹白如玉的脚和上面一截脚腕。
好细,丹木觉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屋内很暖和,棠海只披了件轻纱,软和的布料松垮地搭在棠海身上,将他的身材毫无保留地勾勒出来,要不是还有那片纱,就真是一览无余了。
偏生棠海意识不到自己现在有多么让人春心荡漾,换了个姿势仰躺在软榻上,屈起腿留出丹木坐的位置,闭着眼道:“怎么不说话?”
丹木呼吸有些重,道:“没想去冥府,就是好奇。”
他站起来,取了棠海挂在屏风上的披风从头到脚把棠海裹了进去,语气生硬道:“穿这么少,你肯定冷。”
说罢便拿了一个软垫放在腿上,侧过身留给棠海一个后脑勺。
真是要命,只看一眼就这么大反应,怎么藏才能不被棠海发现。
他太苦恼了,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好难藏。
棠海把蒙在眼上的披风拿开,坐起身,轻笑一声,道:“丹木觉得我冷?”
“嗯。”丹木闷声道。
棠海还是笑,但没取走身上的披风。
“你为什么能去冥府?”丹木自以为很聪明地转移话题。
棠海顺着道:“我不去冥府谁把功德给阎王爷,谁把山鬼的名字署上《山鬼册》。”
棠海说了什么丹木根本没听进去,以前自己缓缓就能好,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的反应怎么也下不去,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旖旎的画面。
丹木管不了那么多,跳下矮塌冲出了门,砰的一声,把棠海关在了里面。
再待下去他真的要颜面扫地了。
他一路跑到海棠林,扶着树干喘着粗气。
他唾弃自己。
他走到林中的一方小池旁,掬了捧水拍到脸上,冰凉的池水打散他浑身的燥热,他跪在池边俯下身,把脸埋在池水中吐了几串泡泡才抬起头。
怎么办。他也没个能诉说的人,谁能告诉他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丹木重重叹息一声,这才起身往书阁走去。
书阁里那么多书,万一能找到一本对他有用的。
事实是,丹木一直找到正午,也没找到一本正儿八经能教他的书。既没有教他情爱的,也没有教他情爱之事的,连山鬼能否有情都没提及。
五彩鸟飞了进来,尖喙轻啄丹木的脸。
到了吃饭的时候了。
丹木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去了棠海院中。
几个小人端着菜放到棠海面前的桌上,棠海盘腿坐在席子上,冲他招手道:“看什么了看那么久。”
“没什么。”丹木坐下,接过小人手中的筷子,道:“你不打算收我为徒了吗?”
要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办拜师礼。
“这是什么话,丹木不一直都是我的徒儿吗。”棠海夹了块烧鸡放到盘中。
“又这么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丹木舀了碗甜羹。
没办拜师礼,棠海没有给他赐福,不管他有多厉害都不算数。
只有被师父赐福才算亲徒,而赐福就是在拜师礼上的,所以他才耿耿于怀。
“时候还不到。丹木放宽心,我的亲徒里面不会少了你,你急什么。”
说不定他入了《山鬼册》,棠海就不用再闭关了,不过他不想说。
他已经被棠海拒绝了很多次,也不告诉他原因,软硬都不吃,他都快倦了。
时候不到就时候不到吧,总得有个原因不是?罢了,下次再问。
棠海想瞒住的事情没人能知道,姜荷和拾莲的身上都有这么多秘密,他更加坚信棠海一定瞒了他事情,也许是他,也许是棠海自己,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完成赐福,所以才一直拖着。
他最害怕的就是棠海身体有碍,不能完成赐福,还瞒着所有人。
“山鬼集会在一个月后,大殿的布置才刚开始,下午和我过去,瞧瞧这些小人怎么摆的座位。”棠海道。
“知道了。”
参加山鬼集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座位,亲者近疏者远,棠海自然是坐在主位。
山鬼集会所有山鬼都能否参加,但只有《山鬼册》上的山鬼和即将被记入《山鬼册》的山鬼才能进入大殿。
丹木原本是不能进来的,但他十二岁以后棠海在就自己旁边设了个位置,让他帮忙记录,所以不知情的山鬼都以为他已经入了《山鬼册》。
今年也是一如既往,棠海的位置旁边还有一个小凳,上面摆了一朵牡丹花。
他和棠海共用一张案几,这份宠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除了他和棠海,没人知道棠海甚至没给他办过拜师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