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坚强。
要勇敢。
她可以咒骂世界可以肆意落泪,就是不能倒下。
一倒下,就什么都没了。
“妈妈,你也要答应我,安心做手术,养好身体,我们以后好好过,再也不要离开对方。”
陶峦清楚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传出,镇定得体又理性,那是陶峦,那是她自己。
“你听妈妈的话就好,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你离祝聿远远的,越远越好......”
章清渠嘟喃着,陶峦是好女儿,自从陶勉走后,没让这个当妈的操太多心。
“别想太多,好好准备做手术,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章女士还没来得及回复,嘟一声忙音,再去看向玻璃窗时,哪里还有陶峦的身影。
逼仄狭小通话间里,门半敞开,只有一张铁质椅子,她靠着墙壁瘫坐在地,胡乱去抓地上的戒指,最后抱住双腿,把头深深埋入膝盖,拿出药片揣进嘴里,嚼烂了也吞不下去。
每次快接近幸福的时候,总是很快碎掉,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痛了又痛,为什么永远是她来承担。
好恨啊,好恨自己。
陶峦抚摸住那左臂一片青紫色,重重按压下去。
痛了就安静了。
如果吃再多止疼药也无法停息这种折磨,那就陷下去吧,在这似爱似恨的世界里苟延残喘。
陶峦突然吃吃地笑起来,笑到全身抽搐。
她困在黏稠蜘蛛网中,想飞飞不出,想死死不透。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峦推开探望室的小门,熟悉的宽厚背影映入眼帘。
祝聿转身,手中抱着一束玫瑰,递过去同时顺势牵起她的手,陶峦却下意识挣脱开。
对上他疑惑的表情,她如梦初醒般,嘴角挤出抹难看的笑,还是选择接过花。
“你怎么上来了?”
“在下面等也是等,想快点见到你。”祝聿没怀疑,揽住她肩膀,两人身上味道夹杂在一起,“好多专家都在,阿姨不会出问题的。”
“但愿如此。”她不动声色拉远了彼此距离。
祝聿眸色发暗,手臂揽她榄得更紧。
公路上各种车辆飞驶,陶峦坐在副驾驶位上闭眼养神。
“等会晚饭想吃什么?”
红灯亮起,祝聿踩下刹车,侧头望了旁边人一眼。
“不知道。”
她没睁眼。
“要不去上次那家餐厅,吃完去逛逛超市或者看个电影,然后散步回家......”
“好累。”
她打断祝聿的话。
“那我们直接回家,你先泡个澡,我做你喜欢吃的板栗炖鸡......”
“嗯。”
“过几天要出国一趟,最多三天,不会太久。”
“怎么了?”她终于抬眼瞥了他一眼。
“分公司那边出了点问题,你要是想一起……”
“一路顺风。”
她再次打断。
祝聿蓦地黑下脸,从牙缝里挤出抹笑,“好,一路顺风。”
绿灯亮起,黑色布加迪平稳行驶在高架桥上,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困境,车内只剩下彼此呼吸声交错。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饭桌上,顾松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任谁都能看出这对小夫妻气氛不对。
“祝董,今天煮完才发现用的板栗是上周的,我已经叫安安去重新做一碗,要是夫人介意,我先撤下去。”
罗阿姨低头,满脸歉意。
祝聿往后倾靠椅背,下巴微扬,阴戾目光锁在对面人脸上,一言不发。
“不用再做了。”
陶峦开口,手上汤勺不停搅拌,那是她刚打完的板栗鸡汤。
随着勺子翻上来的板栗,果然有几处黑点。
“倒掉。”他冷声开口。
罗阿姨连忙端起餐桌上的板栗鸡。
“我说的是她的碗。”
旁边佣人快速上前,换上新的汤碗,跟着罗阿姨一起走进厨房。
陶峦目光涣散,恍惚间放下汤勺,敛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整个晚餐她再也没夹菜,一碗白米饭她吃了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