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扭了扭站得发僵的双腿,问道:“主子,可是出事了?”
徐大人垂着眼睫,隔案递来:“你看看吧!”
木琴快速接过,匆忙掠过写信之人的殷殷问候,直到有沈炼关键词才细细往下读,了解到始末。
昨日,严相党羽一个吏部小官奏告:沈炼著书《鸾肃堂集》,明面上是青词,实际是集结一帮文人墨客,以文为刃反叛朝堂,主导吏部变革。
皇帝当朝大怒,问书籍在哪?那吏部小官呈上小部分影印本,声称这本书还没有批量印制,他只拿到了后半部分,至于原书底稿还在沈炼家中。
皇帝立即点锦衣卫指挥使邓瑛出列,让其前往捉拿沈炼并找出书籍原稿。
在朝为官最要紧的本领,就是听话听音。皇帝临朝震怒是常事,但是一个事情严重到派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亲自彻查,也就看出了皇帝的办案决心,这事也必然无法善了了,朝中与沈炼有过交道的臣子都暗暗心惊。
京城连3岁小孩,听到邓瑛名号,也会立马吓得啼哭。在他花样刑具下,没有一张撬不开的嘴。执掌锦衣卫五年里,卫所新增刑具数量比过去二十年都多。
最可怕的是,这个邓瑛是个十足变态,正常的大老爷们儿听到他的名号都要下意识捂紧裤腰带。
因为……他喜欢给男人宫刑,还有传言,他有一间屋子,专门收集男人那儿!
阖上信,木琴一时间惊得后背汗如雨下。
那本《鸾肃堂集》他可太熟悉了,前天是他将主子写好的序章装订好,送到沈炼府的。
木琴内心恐惧,暗自攥紧了汗湿的手心,瞪眼道:“我去,把那书抢回来!”
说着,就移了步。
徐大人本就心乱,再听得他的鲁莽,怒气直达顶峰,镇尺一扔沉声喊:“回来,闹什么闹!”
喊出这一声,似是把内心的烦躁一拢,一下子倾泻出来,他也回了理智。
现在要紧的是两件事:一是阻挡邓瑛找到原书,既是为沈大人也是为自己;二是要帮沈炼奔走周旋,游说此案中扈拥严相的对立者,为沈炼保住命。
沈炼与他是忘年交,当年一同在京城赶考。沈大人在诗词一道上造诣非凡,对朝政也见解独到、每每都能针砭时弊、直指问题核心。
他虽跟徐渭表达过类似“朝堂昏庸”的观点,但都点到为止,也不可能昏了头,集一本反叛朝堂的禁书来。
木琴听到大人发火,讷讷问:“那怎么办?”
忽又想道:“主子,时机不等人啊。您恩师不是和王爷有交情吗,杨顺清案我们让了那么大的功劳,是不是这次可以请他出面,保下您不受牵扯?”
徐渭明白他救自己心切,可王爷在朝堂的身份,不允许他与臣子走得太近,武将不行,当朝大儒更是不成。
杨顺清的事,是恩师出面,让他不得已才坐到牌桌上。
皇帝已是迟暮之年,有望继位的皇子都年纪小,难当大统,这时王爷只能明哲保身,才能避得过杀身之祸。
他掰开了这些内情,语气沉沉地与木琴纷说,“现在朝堂还没拿到书籍原稿,我们还有机会。”
木琴听主子分析,先是失望于王爷这条线搭不上,又听到还有机会,顿时恢复了心气,信誓旦旦地说,“主子,让我去!我去把书夺回来。”
徐渭摇头反对:“不许去。锦衣卫昨夜就包抄了沈府,结果无非两种:一是拿到了书,我已然进入奸相一党的视线;二是没找到,而你送上门,大喊我们与这事有牵连。”
木琴听此,张开嘴想反驳,奈何主子说得在理,自己“那,那……”了半天,也没想到第二个计划。
只能垂头丧气,两只眼耷拉着,远远地站到了窗角,听候差遣。
徐渭封好手里的信件,递出说:“木琴,去送一封信。”
他将木琴眼底湿润看在眼里,解释道:“我的师兄在吏部,他父亲是侯爵,在朝中颇有些威望,由他出面为沈大人求情,至少能获得朝中清贵的支持。”
原来是游说师兄,木琴心内一松:他有印象,主子的这位师兄是个能人。
此刻,同样忐忑不安的于嘉站在了徐府门外,等候着小厮通传。
她目视着“徐府”牌匾,与上一世他权倾朝野的奢华府邸不同,这处藏在一冷清的临河走马道里,门房处两棵古朴的老槐树遮了视线,让此处府邸更不起眼了。
过了一会,方才去回禀的小厮微微将门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一个黑黑脑袋,气哄哄地道:“大人不见,赶紧走!”
于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