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法国,夏日午后总是阳光正好,前几天刚下过一场暴雨,现在是久违的凉爽天气。
阳光斜斜地洒在满是各种盛开花朵的后花园里,草地被修剪得一丝不苟,风轻轻吹动头顶的紫藤花藤蔓。
黛涅布躺在一张铺了柔软蕾丝的木藤躺椅上,抱着一本《魔法植物与它们的奇怪个性》,膝上放着一只打盹的小黑猫。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踩着小径而来。
弗雷懒洋洋地走过来,调侃着开口:“你果然又躲藏在这儿了。奶奶那边已经准备好下午茶了,派人来叫我们赶紧过去,说再晚就没有甜点了。”
黛涅布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他们每次都这么说,但到最后不还是给我留了?”
弗雷耸肩,走过去直接夺走她手里的书。
“你以为我想去?我根本记不住那堆麻瓜表亲的名字——每次过去就像在折磨我。”
黛涅布试图夺回书,没成功。
“那你为什么不一个人先走?我可以假装发烧。”
弗雷挑眉,得意地一笑。
“你以为我没做过?这不,奶奶最终还是派司机来接你了,我还被迫和她玩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棋。”
黛涅布咂舌,扶额:“……你赢了吗?”
“她老人家一直自称自己战争时期是下棋高手,但我要是赢了就得陪她玩第二轮。”
黛涅布站起身,拍拍裙子,叹气。
“好吧好吧,我投降。反正等表哥又开始讲什么‘奥尔良家族复兴’那套理论的时候,我就去厨房偷布丁。”
弗雷把书还给她。
“这才乖。到时候别忘了分我一半。”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庄园出口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肩上,小黑猫跟在后面,尾巴高高翘起。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不是蛋糕的甜香,而是香水与高级布料熨烫过的味道。
偌大的客厅已经被清空,地毯都被撤走了,就剩下拼花地板,四周放了不少金边镜子和挂起布料样本,几张裁缝台被整齐地摆在窗前,几位气质各异、穿着浮夸的设计师正围绕着几位表亲比划着布料。
弗雷一眼扫过去,嘴角就扬了起来。
“我说为什么今天不能请假,还要问我你的身高什么的了。奶奶这是搞家庭‘时装周’了。”
黛涅布皱着眉头,悄声:“……我还以为是正常的聚会。你不早说?”
弗雷一脸无辜。
“我以为你早就感知到了,小预言家。”
一位穿着米白色西装、戴着花框眼镜的设计师立刻凑上来,一嘴法语。
“哦!这就是黛涅布小姐?本人比相片还精致。我们等你很久了!”
黛涅布眼神躲闪,脚步微微后撤,隐隐有想退的意图。
“我可以……不参与吗?”
“不可以。”
弗雷立刻搂住她的肩膀,露出笑容,像是在推销自己妹妹,“她正处于风格觉醒期,是个空白画布——需要你们好好挥洒才行。我之前已经把她的肤色、发色、身形、喜好全都写那里了。”
黛涅布斜眼看他:“你怎么这么关心我穿什么?”
弗雷耸肩,理直气壮:“我关心你美学风格。你总不能穿那千年不变的校袍参加社交场合吧?而且送你的那些衣服又经常嫌夸张不肯穿”
这时奶奶出现,拄着手杖,笑眯眯地巡视全场。
“小星星,让他们为你多量身定制几套礼服还有常服吧。你舅舅下次办酒会,你不会想穿去年的那套参加的。”
黛涅布无奈叹气,小声嘀咕:“我去年那套才穿过一次……”
“你知道的,不能穿两次出现在公共场合。”弗雷轻拍她头顶,“正好趁这次更新库存,我可以顺便帮你挑一下。”
黛涅布投以怀疑的眼神:“你上次给我选的洛可可复原。”
弗雷笑得像个成功的阴谋家:“那叫仪式感。”
周围的设计师们兴奋地开始围绕黛涅布比划,递来布料与图样,黛涅布一边抗议一边被推着坐到试衣椅上,弗雷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点评。
夜色沉静,园子里只剩虫鸣与秋千链条偶尔的“吱呀”声。
黛涅布独自坐在秋千上,身上披着奶奶塞过来的薄披肩,裙摆拖在地上。
她低头盯着鞋尖出神,指尖轻轻摩挲着秋千的链条。
草丛轻轻窸窣一声。
弗雷的脚步声轻微,却不急不缓。
他在她旁边的那张秋千上坐下,手里还拿着一小盒晚餐后偷偷带出来的焦糖布丁。
黛涅布没有抬头:“你去偷了厨房的甜点?”
弗雷轻笑:“才不是偷窃。你今天被设计师们蹂躏了两个小时,我觉得你值得一份赔偿。”
接过焦糖布丁,两人却仿佛被施了无声无息咒,都安安静静的。
黛涅布悠闲地坐在秋千上,脚尖轻轻点着地,一口一口吃着手里的焦糖布丁。
弗雷坐在她旁边,手肘搁在膝盖上,目光投向远处黑压压的林影,半晌不语。
许久——突然开口,几乎是用风吹都能散掉的声音:“……我知道了。”
他知道她不会说出口——不会说她已经决定接受那个什么狗屁命运选择的“任务”,不会说她已经准备好站到那个阴影下,那个旋涡之中。她从小就是那种坚定了一个方向,无论如何都会拐着弯达成的人。
可他是哥哥。
他不想阻拦她。他只是……怕。
黛涅布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弗雷:“我早就猜到了,你不会逃开。”
他转头看她,眼神很淡很静,没有了平日的吊儿郎当,但语气却酸楚的让人心口发紧。
“所以我不拦你,也不问你会去多远,做什么,面对谁。”
他的声音中甚至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但我只要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披在肩头的那块围巾,像是某种迟疑又小心的确认。
“你能不能……保证,无论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要面对多可怕的事……至少你能好好地,回家。”
黛涅布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头,长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道道阴影。
那一刻,她的心跳仿佛和夜色一起慢了下来。
“我不管你会不会变得强大,也不在乎你将来是否还和现在一样。但我需要你活着,需要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妹妹。”
她点了点头,轻得几不可闻,却又坚定。
黛涅布艰难的说出:“……我答应你。”
弗雷轻轻一笑,仿佛那根悬着的弦终于松了。
“好。我相信你。”
他重新靠回秋千里,两人望着星空,谁也没有再说话。
又过了段时间,临近假期结束的那半个月,弗雷带来一个消息——他要去英国“出差”。
他今年刚刚好毕业,本来作为贵族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奈何身份太适合,于是被法国魔法部强行拉去做外交和沟通。
主要是刚刚好——巫师和麻瓜的混血巫师,又是法国现在摇摆不定的王室中奥尔良家族和波旁家族两个家族都占血统的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