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他把两只兔子扒皮抽筋,一只喂给他的德牧,一只扔进锅里煮熟,拎起来追着林夏茶,逼迫她把兔子吃掉。
那天闹剧结束后,林家上下都对他避之不及,而林夏茶重病一场。
……
听完林夏茶的讲述,季家兄弟感觉初秋最后的闷热暑气骤然消散,后脊发寒。
过了几日,金秋开学。
季向言在理科重点班,高二(1)班,而肖则楼果然去了另一个重点班,高二(2)班。
班里还来了一位新同学,就是林夏世。不少同学围在林夏世的座位四周,七嘴八舌地打探他的信息。
他面对众人的热情,总是微笑着,英俊的面庞漾着温和体贴的柔光,如同秋日暖阳的湖面,风一吹则浮光跃金。
季向言却无意中捕捉到林夏世在某个瞬间低头刹那一闪而过的冷冽神色。当林夏世重新抬起头时,他已经恢复了温和的、在季向言看来略微虚假的琉璃般的笑容。
心灵感应似的,林夏世倏忽转头,与季向言遥相对上视线。
季向言冷淡从容。
林夏世却出人意料地露出一抹意味不明,但好歹真实真切的笑容。
他用口型打了个招呼:“我的小模特。”
季向言眼瞳轻颤,刷地扭回头去。他低头,翻开桌上的本子,心不在焉地盯着空白的纸面,后知后觉地泛起一股羞臊,自尾椎骨往上攀至后脖颈,一路蹿到神经末梢,流向了四肢百骸。
几分钟后,上课铃声打响,新班主任查老师走进教室,教室安静下来。
查老师一眼瞅准季向言:“小言同学,你现在是咱们班成绩排名最好的学生,你想和谁做同桌?”
季向言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现在要进行座位安排了。
他快速扫过全班同学,这儿有一些是他高一的同学,有一些是他以前就认识的人,还有几个——姜毓宁、邢华杏、佟淇,是他从小学起就相识的好友。
他瞄见好友姜毓宁用口型对他说:“佟淇。”
姜毓宁喜欢佟淇。
季向言便看向邢华杏,不消几秒,他抿抿嘴,还是算了。邢华杏是个姑娘,他一个男生和人家挨太近肯定会给她带去麻烦。
至于班里的其他人——
他的目光一路扫,定格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林夏世身上。
林夏世弯眼笑了:“季向言同学,是青睐我吗?”
季向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扣住课桌的边沿,他一鼓作气的眼神退缩般闪烁左右,即便他已经感觉到耳朵尖热烘烘的,依旧要装作全然不知,以此洗脑自己是镇定的这个虚假事实。
林夏世像不会害臊一样,他腾地弹起身,举起手对查老师自告奋勇:“老师,我想和季向言同学当同桌。”
周遭泛起窃窃私语,尤其是男生们,很多人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查老师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毕竟他转学来之前的成绩十分优异,且报名当日温和有礼。不过查老师还是要询问季向言的意见,遂转而问季向言如何想。
季向言微微垂眸,淡淡说:“好。”
“啊——”班里响起一阵嫉妒的喧哗。
等全班所有座位调好后,查老师宣布接下来进行班委选举,“咱们高二过几日有黑板报比赛,需要选出班委后着手准备画黑板报。拿艺术委员来说,你们有谁要毛遂自荐吗?”
全班没有人点头,不少人还齐刷刷垂下脑袋,好像生怕查老师点名自己。
结果查老师当真点兵上任艺术委员:“林夏世同学,我看你的资料,你以前拿过美术比赛的大奖,你来当我们班艺术委员,这次主要负责绘画黑板报,如何?”
林夏世心里觉得不如何,脸上却不骄不矜地应承下来。
查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进行其他班干部的选举。杂七杂八的事务搞完后,接下来正式开始上课。
课间的时候,班长姜毓宁就去找林夏世商量黑板报怎么画。等到再过一节课的课间,林夏世已经站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前,在黑板上挥毫泼墨。
季向言出于好奇,扭头看了会儿。不过三四分钟,他越看越严肃,居然腾地起身,匆忙离开座位,去文科班找许时宴去了。
几分钟后,他拉许时宴回到自己教室外的走廊,然后他悄悄指了指林夏世,压低声音问许时宴:“瞧他的身形,还有绘画的风格,熟悉吗?”
许时宴仔细观察林夏世,又看看林夏世正在作的画,半晌,他转头迷茫地看着季向言:“他咋了?”
季向言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在空中攥紧了松开、松开了攥紧,最终还是憋不下这口气,摊开手掌“啪”一下打在许时宴的手臂上,咬牙低声骂道:“蠢货!”
他甩了个白眼留给许时宴,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教室。
自习课的时候,林夏世本来在百无聊赖地翻语文课本看文章,忽而他鬼使神差地斜睨,恰好对上来自季向言炯炯有神的注视,他好像在季向言空灵澄澈的桃花眼眼底攫取到了琥珀般珍贵的泉心,他心念一动,冲季向言冁然一笑。
季向言本意是观察林夏世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林夏世外形的点滴特征,没想到他还没捉到林夏世是阿炳的更加有力的证据,反而被林夏世弄春似地搅乱了一池春水。
他肩膀一缩,头也低了下去。
林夏世觉得他像只猫,长得非常漂亮的猫。
想到这儿,他忽然撕下一张纸,低头簌簌写下什么东西,就把纸片递到了季向言的桌子那边去。
季向言低头一看,只见纸上写着:
「相逢情便深,恨不相逢早。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
季向言耳根子一红,脸一热,把纸片揉成团,看也不看地扔回了林夏世的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