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此言非也,谭兄你刚到京城不久,这安王世子可是……”
眼见势头不对,吴尘干咳一声,话题彻底被掐断,大伙才发觉酒劲上来差点说错了话,若无其事的又聊起了先前的诗词歌赋。
唯独谭偃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这一幕被虞婵尽收眼底,她醉醺醺地趴在吴尘肩头上,长袖掩面用唇语道:“怎么还有‘外人’?我不喜欢。”
吴尘眼皮一跳,侧过脸瞟着她的唇,辨认清楚她说的话。
随后唤来侍者将虞婵扶回雅阁,自己端起一杯酒敬大家:“明月不胜酒力,先行一步回去。按规矩谁先走谁自罚一杯,今日我代她自罚。”
虞婵走后,谭偃也随之离席。
吴尘欢欢喜喜地送客,待回到席座上试探着问李展:“李兄,这人也是国子监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李展迷迷瞪瞪道:“昨日才进的国子监,大抵是背后有人举荐,不过话说回来,他那文章写得那叫一个……”
“顺应圣心。”李展从袖子摸出一卷纸递给吴尘,然后醉倒在地上,侍者将人拖走。
吴尘瞧着上面的字,陷入一阵死寂。
吴尘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她自负才华,放眼全京城只有眉若水才能与她一争高下,如今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个谭眠华出来。
可她看这字里行间又透露出一种割裂之感,熟悉又陌生,但她说不上来为什么。
像极了一飞冲天的鸢鸟被天幕遮住,只得受烈日烘烤,一次次地碰撞使羽毛烧尽,最终坠入深渊。
宾客尽散,吴尘回到雅阁,虞婵早就等候多时。
虞婵依靠着木栏坐在毛毯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褥,她手中端着灯盏,灯火映着她满目愁丝。
吴尘在她身边盘腿坐下,自顾自的说起来:“那日早朝圣上只留下我家老爷子,问他若水与世子的八字,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跟牛一样倔,便如实禀告了。圣上说他说错了,要罚。便打了十板子,我去接的时候他满口是血。第二日,圣上又问他……”
说到这里,吴尘声音忍不住地颤抖,虞婵放下灯盏探身紧紧抱住她。
吴尘继续把未说完的话说出来:“圣上又问我家老爷子‘想必爱卿之女与世子的八字一定很是相合’。自那以后,我家老爷子就不再过问钦天监的事,他说‘我作了孽,不得好死,你们姊妹给我准备好后事吧。’”
虞婵与她相拥,泪水沾湿衣衫,孰是孰非,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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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仍然是城门脚下。
虞清欢抱着汤婆子来回踱步,守卫见状调侃:“前次是姐姐,这次是什么?”
“这次是兄长。”虞清欢语调轻快,她朝着守卫小哥炫耀着:“而且你们都认识。”
“谁啊?说来听听。”守卫小哥顺着她的话问道。
虞清欢正要开口,远方传来马蹄声,穿着狐裘大衣的男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旋即他的身后露出商队的旗帜。
虞清欢不知道哪里抽错筋,转身仰头望向城墙,朝着守卫头子喊话:“没刺客吧!”
墙头上的守卫猛地点头,虽说上次只是被骂了一顿,但是再出事他们是真要掉脑袋的。
毕竟这次可是个大人物,马虎不得。
“虞清欢。”听到堂兄的声音,虞清欢立马转身,变脸告状:“哥,上次就是因为他们疏忽大意,虞明月才差点死在城门口。”
守卫全都傻眼了,合着在这等着他们呢,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谷清泉冷冷地瞥了守卫们一眼,许久后才笑着说:“童言无忌,各位莫要将家中小妹的话放心上,我谷家行商多仰仗各位的尽职尽责,我谷渊在此谢过各位。”
守卫头子松了一口气,咧着大牙给商队放行。
虞清欢就只是吓唬吓唬他们,狐假虎威一通,心里畅快了不少,登时跳上商队的马车跟着进了城。
安顿好学子们,谷清泉迫不及待地登门拜访虞府。
拜访虞大人是假,想见虞婵是真。
虞清欢拦都拦不住,他就拉着几车礼品上门。
宁原出门迎客,原想着为女儿遮掩一二。
谁料虞淮南茶过三盏后,有话直说道:“打从回来就没着家过,也不晓得跑哪里鬼混去了,贤侄若是有空就帮我把她捉回来,你就打着我的旗号,量她也不敢不服。”
谷清泉这下可有了理由去找虞婵,心里高兴还来不及,跨出大门就被虞清欢挡住去路。
虞清欢面色凝重:“哥,你听我的,别去找阿姐,真的。”
她怕谷清泉知道虞婵跑去寻欢作乐会气得昏倒。
谷清泉让管事拽走她,哼哼一声道:“不就是夜宿仙驭楼吗?玩心大,那也正常,过几月新鲜劲一过,她就不玩了。”
这话听着有点酸。
虞清欢还是坚持要拦,因为她知道虞婵最近可爱听人弹琵琶了。至于是喜欢琵琶声,还是弹琵琶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虞清欢望着谷清泉离去的背影,心里默念:“二哥,你自求多福吧。”
管事终于拽不住她了,奇怪道:“三姑娘你拦着二当家作甚?难不成虞小姐又养外室了?”
虞清欢瞪大眼睛看着他。
管事知道,这次是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