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再思原地调息片刻,心底那些幽幽荡荡听不分明的声音也逐渐散去,不复踪影,只剩随身老奶在识海中依旧卡顿但□□的声线:【那东西就是——传说中的引诱修士走火入魔的心魔之声。】
岑再思:【不是说金丹期以下没有走火入魔这个说法的吗?】
【这话是因为金丹以下一旦走火入魔是不——会转为魔修或者修为倒退的,只会原地爆体而亡变成一蓬一蓬均匀绵密——的血雾。但心魔之声很灵活的,强则逼你入魔,弱则——种下引子,到结婴的心魔劫时一并引发。】
【……】
岑再思舌尖抵着自己的后槽牙想了半晌,还是觉得乱糟糟的思绪尚未恢复如初,半晌后才从一团乱麻中幽幽扯出个结论:【再说吧。】
事已至此。
都已经这样了,那就先这样吧。
心不心魔的,总之是结婴才要面对的事,修炼的时间还长。
而且她疑心病又犯了,总觉得此事古怪,尚有转机。
虽然现在一时想不明白。
缓过气来的岑温甚至有心情掏出块留影石,磨蹭几步凑到岑再思和祁白的中间,边嚼南晴霁给的凝神丹药边道:“我们在,秋季区域,遇到,你哥了。”
岑煦她们从秋季区域捞回来的一众修士中并没有祁家人的声音,那么祁白的那个同宗哥哥大约只有一个下场。
留影石的画面中,昏昏暗暗的秋季区域内。虫群聚集在某块地方进食。
它们聚得太过密集,被包围的东西轮廓又太过明显,毫无疑问是个人的形状。画面里,归星游的声音在旁道他去看看这人是否还有气,接着一道剑气便轻巧地吹飞了人性轮廓头部位置的虫子——
露出个没那么熟悉,但似乎前不久才在哪见过的半张脸。没了眼珠,仅剩个黑洞,残余的面容竭力展示着惊恐的神情。
另外半张脸,已经被虫子啃食殆尽,仅剩半扇白骨,连一丝红肉都没能剩在上面。
岑再思想了会儿,没想起来祁白他哥叫什么名字来着。
岑温特意唏嘘道:“在入口跟他对骂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眼他就死了。”
祁白则默默看了几遍那个循环播放的留影石,没说什么,神情不明。
但岑温似乎很期待他的反应,于是祁白朝他拱手,颇为诚心诚意地道:“多谢岑兄,特意带来给我。他……”
岑温满意了,岑温拍拍祁白的肩膀,摇头不语,露出副“兄弟我懂你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神情。
岑再思也默默看了几遍那个循环播放的留影石。
看着那半扇惨然又惊惧的脸孔,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灵光一现,却又怎么都捕捉不到那缕思绪。
在秘境的这些日子里,祁白那个不同父不同母的家族兄长没遇到过他们,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在了秋季区域虫口之下,有些唏嘘,但也不意外。
此时秘境出口开启在即,宝珠被夺回,剩余的人也都在夏季区域乖乖等着离开,似乎并没有什么遗漏之事了。
留影石的画面中,仅剩的半张脸上,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岑再思。好像在看她,也好像在看她身旁的祁白。
【徐飞羽呢?】随身老奶冷不丁问。
……徐飞羽呢?
进入夏季区域引雷淬体后,岑再思第一次醒来时她在摆弄罗盘。
第二次醒来时她捧着枚灵玉剑穗。
第三次醒来是被龙吟声震醒,紧接着便是大战小青龙再大战小邪修,识海同经脉一道被搅得稀碎,一时之间无暇关注生存之外的事情,便也没再想起过徐飞羽的动向。
夏季区域此时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徐飞羽去了哪里?
岑再思猛地站起。
“你在春季区域待了多久?”她毫不犹豫地将应五财也从一旁的地上拎起。
应五财被拎得不明所以,但看岑再思面色如墨,什么也不问便照实回答:“很惭愧哈,悬珠阁出来以后就一直在春季区域躺着……后来小药仙从秋季区域回来,我就和他一起给续春门打工采药来着。”
“看见徐飞羽从夏季区域出来了吗?”
“啊?”应五财迅速回忆:“没,只看见了岑煦妹妹中途出来去了秋季区域。”
没有离开夏季区域,那徐飞羽去哪了呢?
她怎么一丁点儿都没想到这件事呢?
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蒙住了思绪,想不起,想不到,哪怕拐弯抹角地触碰到边缘,思绪也会光滑地溜到另一边。
如果不是随身老奶直接说出了“徐飞羽”的名字,恐怕岑再思还是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