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低着声,边跟着上官芸,边按捺不住好奇问。
上官芸斜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说过再有下次,就罚你跪足半个时辰?”
听雪闭紧嘴,迅速后退三步,落到上官芸身后。
俆彗与上官芸并肩走着,余光打量着好友的神情,一脸若有所思。
下山的马车里,柳叶臻捧起牛乳,轻吹热气,眼帘微垂,偶尔抿上一口。
马车缓慢前行,烛光微晃,将他的一侧脸晕染的极为柔美。
上官祯坐在马车中间,摩挲着拇指的墨玉扳指,闭着眼,突然张开看了一瞬。
“可有动了胎气?”
柳叶臻在牛乳升起的热气中,抬眼,抿嘴笑。
“多谢姨母关怀,臻臻没有大碍。”
上官祯嗯了一声,依旧闭着眼,像是养神的模样。
柳叶臻捧着牛乳,余光看了片刻,微微轻笑。
“姨母心不静吧。”
话音落,上官祯张开了眼,直直向他看来。
柳叶臻红唇勾着,一手下移,轻抚肚腹,笑语。
“臻臻说的是肚里的小小姐,让姨母担心了。”
上官祯收回视线,又闭上眼,“已为高门正君,言行更当仔细,不可再胡闹。”
柳叶臻乖巧应是,指尖抚着瓷碗边沿,半晌又笑,“姨母说的,还算数吗?”
上官祯闭着眼,未再睁开,只眉峰蹙起来,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不耐。
“姨母教过臻臻,得名不正,则行事不成,如今臻臻做到了,姨母难道不该嘉奖臻臻吗?”
柳叶臻放下瓷碗,笑的眉眼弯弯,丝毫不怵。
上官祯眼皮下瞳仁动着,膝上手握成拳,“就那么想嫁鸾玉?”
柳叶臻唔了声,扬眉,“难道姨母,不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柳叶臻捂唇吃吃笑起来,“上官家是望族名门,臻臻知道姨母一定会妥帖安排好一切,臻臻也不是非要求着姨母要什么承诺,只是商云麓死了,这不是姨母期盼已久的事吗?”
上官祯终于再次睁开眼,眼睛直盯着柳叶臻,眼神透着警告,“胡说什么。”
“臻臻错了,姨母别生气。”
柳叶臻立时软和了姿态,服软,“臻臻终究只是个才新寡的君郎,无依无傍的,夜里总是害怕,姨母是一家之主,臻臻唯有姨母这一个倚仗,自然焦急,求姨母原谅臻臻的言语无状,莫要与臻臻置气。”
上官祯目光审视,须臾才移开。
柳叶臻看着上官祯又闭上了眼,指尖掐进了掌心。
柳之夏收拾好形容,重新梳洗过后,问及上官祯,得知已经下山,不由得一怔。
“怎么如此焦急?”
今觉替主君插上簪子,低道,“表公子胎像似有不稳,家主恐有闪失,叫人备了马车,说是让人递了帖子,找了个杏林高手要开几剂稳胎的药呢,所以才行的匆忙,都未来得及与主君交代一声。”
柳之夏侧头,左右看了看铜镜里自己的妆容,笑斥,“遗腹子尚未知是女是儿,商家的家财未必就落到臻臻手里,家主上心的是不是有些早了些?竟眼下就这般看重臻臻肚里的孩子,真是死人不急活人急。”
“钱财总是不嫌多的,家主的性子,主君还能不知,别看面上光风霁月,到底不是餐风饮露的,高门里,不都是这样吗?”
今觉服帖了下柳之夏的鬓发,微微笑着放下玉梳,“主君可中意?”
柳之夏颔首,满意点头,“还得是你这双巧手,最得我心。”
“出来的急,倒是这俆家亲眷的温泉庄子东西齐全,各样膏子抹面的,贴妆的,皆是上品,不然奴侍可没法像在府里那般施展这样的手艺。”
今觉笑着,将稀罕处指出来。
柳之夏打量了眼,亦是惊讶。
“这莫不是特地准备的?”
“想来是。”
今觉点头,又说起叶宿白,“听说俆家表小姐曾与大小姐是故交,这回出手相帮,可见与大小姐关系依旧亲厚,也是个仔细的性子,倒是难得的一位贵小姐。”
柳之夏奇道,“那方才怎么不见人?”
今觉笑应,“主君不知,俆家表小姐上山时帮大小姐拖延了几个贼人,咱们进庄子时,她仪容有些凌乱,故而未来相迎,眼下想必梳洗完了,大小姐怕是也有话与她说呢。”
“原是如此,那叫她们自去谈话,不必特地来见我。”
柳之夏笑了声,对叶宿白印象极好,便如是道。
厢房里,叶宿白嘴扯着绷带,系着肩上的伤口,闻听屋门被敲响,连忙将衣裳拉好,手忙脚乱的收拾药瓶。
一不小心,就将一个药瓶碰翻到了地上。
叶宿白急忙去捡,额头一下磕在桌案,疼的嘶了一声。
屋门却在这时吱嘎一声,被推开。
叶宿白含着汪泪,抬起眼,见到是表姐,这才松了口气。
“表姐,你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俆彗对表弟的欲言又止感到一丝奇怪,走近,捡起药瓶搁回桌案。
“没,没什么。”
叶宿白揉着额,嘟囔。
“表姐,你来有何事?我这儿正忙着呢。”
“我这是为了谁,巴巴的跑这一趟。”
俆彗没好气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才在表弟不满的瞪眼中,悠悠道明来意。
“是鸾玉找我,叫我送了药来,说让你别伤着不肯说,不然她得亲自过来验伤了。”
叶宿白指尖蜷了下,登时脸一红。
俆彗抬眼,不由惊讶,“表弟,原来你也会害羞?”
说着,俆彗又摇头,满是狐疑,“不,你不对劲。”
叶宿白扭开头,却对上正走到门前的上官芸的眼睛。
下意识坐直身。
“鸾玉姐姐,你怎么来了?”
上官芸看着他紧张模样,挑眉,有些好笑。
“紧张什么,我又不能真强迫你验伤。”
叶宿白结结巴巴,“哪,哪有紧张。”
俆彗在这时候更觉古怪,两眼从门口移到屋内,又从屋内移到门口,疑团越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