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岑说着,趴在圈椅扶手上,双肩细细颤抖。
“可是即便那样,我还是不可能逃过他的算计,我不可能不顾……”
柳叶臻行事太下作了,哪怕他再有成算,他也不可能拿爹爹的尸骸做赌。
更何况,柳叶臻还烧了尸骸,要将骨灰藏起来,不让人寻到,实在太容易。
桑岑不敢惊动柳叶臻,激怒他,以至于不择手段的销毁骨灰,令爹爹不得安息。
而今,明知他心怀不轨,他却只能踏进他的圈套里,等着所谓的真相到来。
云墨阁,听雪将留意的动静禀告给上官芸。
“屏退左右?”
“是,大小姐,往常正君与表公子并不亲厚,如今谈话,却挥退了所有下人,连知雨都给叫出去了。”
听雪看着自家大小姐蹙起眉,隐隐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又道,“大小姐,要派人查查表公子么?”
上官芸阖上账簿,脸色沉凝,眸色微微深沉。
“桑岑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等闲的手段不可能让他轻易束手就擒,这府里近日真的风平浪静吗?”
听雪微微摇头,“不曾听说哪里起争执,就算是家主后院的那些人,也被正君四两拨千斤的给弄乖顺了,奴婢也实在疑惑,正君怎么好端端的要与大小姐和离?明明正君最爱吃大小姐身边人的醋了,连大小姐多看谁一眼,都能兀自吃上一缸醋呢,怎么可能……”
听雪说着只觉脊背一凉,抬起头,对上了自家大小姐似笑非笑的视线。
“奴婢知错,不该编排大小姐,更不该编排正君,下次再也不敢了。”
听雪后退一步,连忙讨饶。
上官芸拍了下案,“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查。”
“是。”
听雪又瞄眼大小姐板着的脸,生怕慢了,一溜烟跑了出去。
“再有下回,罚你跪足半个时辰。”
上官芸看着出去的人影,没放过,愣是将话给说完了。
听雨捧着新递上来的账簿,看着听雪风风火火的模样,笑了声,跨进门。
“大小姐,这是南边收上来的帐,听各掌事说上年虽然雨水丰沛,但庄子收成依旧可观,连茶叶,丝绸,麻布这些利润也十分不错,各掌事都说您尽管过目,她们底气足着呢。”
听雨呈上账簿,一大摞搁在书案一侧。
上官芸随意指了一本,听雨将其抽出,递到上官芸手里。
上官芸翻了几页,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
“看来南边的进账果然没受洪水影响,大小姐,是不是打算将重心移到北边去了?”
听雨垂手站着,笑问。
上官芸却是收了笑,又将账簿翻了几页。
“南边收成确实不错,但北边这次行程只怕得延些时日,府里不太平,得解决了这些事,才能腾的出手。”
“大小姐,是担心正君?”
听雨直接问出了口。
上官芸单手拿着账簿,轻摁摁眉心,“桑岑一向让我放心,后宅交给他,我从未置喙过他的决定,如今却是难得让我头疼,也不知中间究竟起了什么幺蛾子,竟逼的他与我提和离,话里话外说是要回母家。”
上官芸止不住的叹了口气,心里的郁燥又升上来。
“桑家的事,我虽不曾多问,但也知道岳母的那位继君不是个简单的,桑岑在家时倒是能打个旗鼓相当,好歹能将中馈握在手里,如今嫁到上官家,若是和离回去,家里多了个继君生的继妹,怕是连想分庭抗礼都难,除非他不回桑家,去林家,可林家家业虽大,不多这一口吃的,嫡庶一大家子却是也不太平,桑岑若去投奔他的外祖母父,十天半月还好,日子长了,底下人闲话总是止不住的,他外祖母父年纪大了,家宅的这些事,想来也是有心无力,除了着急安排桑岑再嫁,还能有什么庇护?偏偏桑岑的性子,除了我,谁能由着纵着,你说到底什么事,才能让他动了离开上官家的心思?”
上官芸蹙着眉,起初的气愤早没了,只剩满心的疑窦。
听雨听的却是唇角带笑,“大小姐这是不打算再生正君的气了?”
上官芸神情一怔,既而板起脸,“他要和离,到时候吃了苦,别跑回来哭,让我心烦就谢天谢地了,生气?你家大小姐我上赶着生的哪门子气。”
上官芸摆手,“天气燥的很,去端盏消火的茶来,别学听雪没把门的嘴。”
听雨偷笑着,退下去沏茶。
屋门开阖。
上官芸气闷的丢开账簿。
“翅膀石更了,长能耐了,我操的哪门子心?”
再嫁?
上官芸深呼口气,心烦的厉害。
果然惯狠了,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