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讽刺道:“你的私心太重了。”
“我不是让你别说吗!”
李观山声调拔高:“我没有私心!我能有什么私心,杜应红是我弟弟,我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不好吗?”
裴悯问道:“所以你觉得他与那个小丫鬟是门当户对?”
李观山:“比你好,只知道爬着势力往上走的宋大公子。”
话音落下,李观山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猛地住了嘴,却见裴悯的眼神已经沉了下来。
李观山努力笑道:“抱歉,多有得罪。”
他与宋遥风相识多年,虽然此人脾气尚好,但唯有在涉及家族方面,犹为古板认真。
他方才的话,等于是在讽刺他只会攀附权贵,可是李观山比谁都清楚,宋遥风的父亲清清白白,却因为被流放到岭南,在路上被野狼咬死了。
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一片寂静的风拂过两人的衣角,可是裴悯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他道:“你善妒,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妒你身为他的兄长,能够有权干预他的人生大事,能够与他日夜共枕而眠,能够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正大光明的安慰他。”
李观山惊道:“你……”
“你有私心,我又何尝不是呢?”
裴悯一字一句:“他若不是李府的二公子多好,身为我的书童,便可以永远相伴,哪怕被人调笑也好,他是属于我的。”
李观山沉默许久,须臾轻笑一声:“你也疯了。”
裴悯摇了摇头:“我很清醒。”
李观山看着他眼底坚持和偏执之色,叹道:“我可以同意你二人,不过我也不为你说情了,你继续流放去岭南,等二十年后,你二人便可以得偿所愿,可好。”
“不好。”
裴悯道:“我为何要自作自受?”
李观山道:“我可以保证不让他纳妾。”
裴悯垂下眸子:“你的提议没有必要,我不会接受,但也不会放弃杜应红。”
“李观山,你回头看看呢?”
一声清脆的声音自背后突兀的响起:“哥。”
李观山猛地回过头去,却见孟衍一袭红衣喜服,倚在墙边儿,不知道听了多久。
他眼中很平静,说出的话却有些尖锐:“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呢?”
李观山皱眉道:“我是你哥。”
“哦,我知道了,你是我半路捡来的哥哥。”
孟衍歪了歪头:“所以呢,你作为我哥哥,想对我这个没什么感情的弟弟做什么?”
李观山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什么叫没有感情?你认为我把你当工具人吗?”
孟衍眨了眨眼睛,忽然瞪大了眼睛,惊讶到:“啊,原来不是吗?”
“我一直以为我是你的傀儡来着,你不上进且愚昧风流,父亲把你看作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回我。”
孟衍笑道:“你们这三年如一日地规训我,无时无刻的提醒我,警告我,惩罚我,是想告诉我,你们可是我的亲人,还是想告诉我——你们是我的主人?”
李观山颤声道:“你怎么能这么想父亲?”
此刻李府门外已经不自觉停下了一大片人,大多是来凑热闹的,有丫鬟故意提着水桶擦拭门旁的柱子,还有小厮抓着扫把在清扫大街。
孟衍失望道:“你们根本就只是在利用我罢了,不管是你,还是父亲或者养父,都把我当作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吸血。”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希望有一个父亲牵着我的手,告诉我平凡也是美好的,我希望能和我的亲人坐在雪地里堆雪人,而不是在雪地里练习骑马射箭。”
他疲惫道:“让我做一个快乐的人,不好吗?”
李观山沉默许久,忽然狠狠地把手中的宣纸折扇撕掉,摔在路旁:“我让你吃饱穿暖,不再受苦,我又做错什么了吗?我让你金榜题名,春风得意,我又做错了什么?”
“李应红的起点是你杜应红一辈子无法企及的!我难道做错了吗?”
孟衍平淡:“所以你们永远不会把我当亲人来看待,你们觉得我是被人贱养长大的,所以我必须全盘接受你们的好,感恩戴德是吗?”
“是!你必须接受!”
孟衍道:“那好。”
“你让管家算个帐,我把这三年在我身上的所有花销都还给你们。”
李观山简直气疯了,浑身怒气抑制不住的往外涌:“你太蠢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孟衍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说的那些话若是让父亲听到,他会有多难受?”
孟衍默了一下,还未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丫鬟的惊声:“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