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周围人那若有似虎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与此同时,一个路过的娃娃脸少年默默裹紧了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灰的兜帽衫。他的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警惕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游移。
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还该高一些。或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亦或者是基因的问题,总而言之他比同龄人相对而言要矮上一些。
少年穿梭在人群中,他似乎在刻意避开那些人声鼎沸的牌桌,他脚下的步伐随之有些急促。几乎每一张赌桌前,他都会短暂驻足,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周围。少年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在躲避什么。
要是平常,他一定会加入牌局,肆意挥洒着金钱,享受着筹码从指间流逝后再次回到掌心的快感。但是此刻,他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着,像是即将要冲破这层薄薄的皮肤。
田纳西发现,最近好像有人在调查自己。
那种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他是绝对不会感受错的。毕竟像他们这种常年混迹在黑暗的人,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总是格外强烈,不然他也不能几次死里逃生一直活到现在了。
这种右眼皮狂跳的情况,上一次出现还是三年前。凭借这种对危机的强烈感应,他提前做足了准备,之后便在伏特加眼皮子底下假死逃脱了出来。
而今天,这样的预兆再次出现了。
他大胆猜测,是组织的人。
当初为什么会被组织‘处理’的原因他有想过,无非就是自己私下出售军.火的行为被他们发现了。
田纳西是一个天才,起码在八个蛋制作方面是这样的。由他经手的八个蛋往往更为复杂也更难拆除,在降低成本的同时它的威力也更大了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14岁的时候被组织招揽进来。
不用再过上颠沛流离,跟野狗抢食的日子,田纳西很满意,可他并不满足。贪婪,是人之常情。而从小在贫民窟长大的他,看惯了世态炎凉,安全感这种东西是不可能会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人心是最容易动摇的东西。
今天组织会因为他的天赋招揽他,明天组织就有可能因为别的原因除掉他。想要永远享受着如今幸福的一切,除了权力便只有...触手可及的金钱,更是永恒的金钱。
人会撒谎,但是金钱不会。
一美金就是一美金。无论它的外表怎么包装,它的价值就是一美金。
言归正传。
田纳西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不同寻常的影子。明明对方穿得相当低调,可田纳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身上的衣服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高档货。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叫Kiton吧。
赌场当然也有很多富家公子会来,这并不是他会产生疑心的原因。真正的可疑之处在于...对方那双含笑的碧绿色眼睛。
说出来也不怕被笑话,田纳西对于碧绿色的眼睛有天然的ptsd。比如,组织的top killer——琴酒。
当看见这双眼睛的时候,他心底的警报直接拉响。而就在跟对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对方注意到自己了,他也看清了对方的口型:
‘别来无恙啊,田纳西’。
f.u.c.k,是贝尔摩德!
他早该想到的,在美国的行动组当属她了。
田纳西低啐了一声,下一秒他凭借着身高的‘优势’迅速下蹲混入人群。他的动作灵活得好似一条泥鳅,不多时就摸到了赌场的后门口。
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鬼知道贝尔摩德有没有后手。组织真要疯起来,无差别扫射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里,可是自由美利坚啊。
好在贝尔摩德似乎只是听到风声来调查一下,赌场周围并没有她的人手。也正是因为如此,田纳西很快便顺利地逃回了自己的住所。
看来拉斯维加斯是待不下去了了。
别说贝尔摩德了,美国可是朗姆的主战场,这两人都十分难缠。千面魔女,神不知鬼不觉就可能摸到自己身边。就算今天被他侥幸逃掉了,田纳西可不认为这种运气每一次都会有。
而朗姆,心思重且多疑,是个很糟糕的臭老头子。如果是琴酒说不定还会给自己一个痛快,但朗姆这家伙一定会榨干他身上所有的价值,就像当初的库拉索一样。
田纳西烦躁地拉下兜帽,抓了抓自己那头杂乱无章的棕色短发。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有些阻挡视线,立刻就被他胡乱撩了上去。
昏暗潮湿的公寓内,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儿和说不上来是什么化学物质的气息。
田纳西蹲下身子,他随意地拨动了一下散落在桌上的各式零件,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不知何时开始闪烁着疯狂与狡黠的光芒。
或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