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谢兰庭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上京城人人知晓的‘活菩萨’,即便没了往日光彩,依旧气质斐然。此番从二楼款款而下,犹如高悬的明月遗落人间。
众人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赏过明月,直到对方走至跟前,才恍如梦醒,尴尬地撤离视线。
谢兰庭冲主位上的裴元庆微微颔首,对方亦站起回礼。
两人落座后,席间一度变得安静。
先前还在背后议论的几人,都默契地低着头。
裴元庆见此,执起酒杯道,“久闻世子大名,今日方知闻名不如见面。在下裴元庆,敬世子一杯。”
谢兰庭随手执起面前的茶盏,以茶代酒道,“惭愧惭愧,恭喜裴尚书高升。”
两人客套地碰了一下杯,场面就此活跃起来。
二楼雅间。
“姐姐,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吗?”覃卿推开窗户,透过缝隙正好瞧见底下一幕。
谢文颂不知表妹为何这么问,“怎么了?”
覃卿摇摇头,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总感觉那个裴尚书与谢兰庭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
覃卿不知外祖父是如何安排的,得知消息后,和表姐提前候在醉仙楼。她们一直隐在二楼雅间,全程都未露面。
就连谢兰庭都瞒着。
两人又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底下散席。覃卿觉得她和表姐也该离开,转头朝底下看去,不想撞上一双黑沉的眼眸。
对方好似早就料到,平静的神情,没有丝毫意外。
覃卿扯了扯表姐衣袖,低声道,“我们可能还要再等等。”
谢文颂不解。
覃卿皱起眉头,“表哥发现我们了。”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谢兰庭推门而入,看着低着头的两人,径直来到案桌对面坐下,身侧的窗户早已闭合。
想起某人被发现时,倏地关上窗户,动作慌乱。
谢兰庭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
覃卿受不了眼前的沉默,胳膊肘碰了碰表姐。哪知表姐此刻竟装傻,覃卿暗自咬牙,抬头看向对面。
干笑道,“表哥,好巧啊!”
谢兰庭静静地看着她。
覃卿觉得脸上的笑快要挂不住,“其实我们是慕名而来,传闻裴状元乃上京气质最儒雅的状元郎,我们就想着过来看看···”
她越说声音越小,只因对方的眼神越来越冷。
最后,谢文颂实在看不下去,开口道,“妹妹是陪我过来的,你有意见?再说了,这酒楼又不是你开的,你···”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主子,要拿进来吗?”方宥在门外问道。
覃卿谢文颂对视一眼,面露狐疑。
谢兰庭撂了撂衣袖,平淡道,“拿进来!”
方宥手里捧着册子,推门而入。
将东西置于主子面前的案桌上,又恭敬退下。
谢文颂扫了一眼,一脸被噎住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覃卿也好奇地看过来。
好家伙,居然是账册,难道这酒楼背后的东家真的是他?
“有意见?”谢兰庭掀开眼皮,不轻不重地反问一句。
见两人都不说话,信手翻开册子,不咸不淡道,“从你俩踏进这楼里那刻起,几路人马都盯着在,怎么,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两人低着头,不敢吭声。
谢兰庭最后账本一合,往手心一搭,“你们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儿。”
好在将错就错。
覃卿听了这话,心口不由一紧。
“回吧!”谢兰庭若无其事地起身,率先迈步走出去。
覃卿她们跟在后面一道出了酒楼。
长生殿。
官家搁下毛笔,刚完成的笔墨摊在雕龙书案上。
蔡公公立在一旁开口道,“淮南王一脉最近很活跃啊。”
探子来报,前不久淮南王世子与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裴元庆在醉仙楼会面。当时还有旁人在场,稍稍打听就能知晓事情经过。
官家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擦拭着手道,“活跃是应该的,假若什么动静都没有,才有问题。”
“官家不怕死灰复燃?”蔡公公不是很理解,斩草除根,方能永绝后患啊。
官家扔下手里的帕子,走至案桌前低头欣赏。
“毕竟是孤的胞弟啊,孤当年能坐稳这位子,全靠这个弟弟。世人皆知孤菩萨低眉,仁慈爱民。孤不能做得太绝。”
蔡公公点点头。
官家突然问道,“玄机那边有派人送丹丸来吗?”
蔡公公立即躬身,谨慎道,“玄机真人说还差一味药引!”
官家凝眉,“有说多久可以炼制成功?”
“这个,真人没说。”蔡公公头愈发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