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轻轻吐出一个“滚”字。
张爽放下手,贱兮兮地道,“汪!”
随后,陈嘉树稳步踏上台阶。
吃完饭出来,陈嘉树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说是要自己走回去。
这儿距离他住的小区不到一公里路。
张爽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于是掏出烟盒,“陈老板慢行,本犬需来点精神食粮。”
陈嘉树“嗯”声之后转身离开。
火星明明灭灭,烫到手指,张爽才吃痛地将烟蒂扔在地上,脚踩在上面将它碾成齑粉。
这些天,陈嘉树依然每天坚持修电器。他拿着放大镜一寸寸检查那些错综的线路,找到故障点就用荧光笔标出来,再靠手指触摸那些细微的湿迹。
嘉树告诉他,这是他独创的方法,他是笑着说的。
张爽以前只知道陈嘉树父母出车祸,并不知道背后的原因。
这些事毕竟不光彩,大人之间默契地对他们这些小辈避而不谈。
这次被某家好事的媒体挖掘出来。
他这个兄弟啊,向来擅长隐藏情绪,即使那天在KTV喝得酩酊大醉,都没吐露半句。
真行,强大到时常让他觉得他不像个活人。
张爽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转动车钥匙,发动机“轰”启动,他一脚油门驶离。
*
楚语桐见覃乔不睡,爬下床,滑着转椅到她身后,揽着她的背,轻哄道,“没事的,人哪会不犯错。拿我自己说吧,去年做细胞培养实验,害得整个小组手臂上都起了红疹,这事我不是和你说过?”
覃乔转眸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他们不但没怪我,还反过来让我不要自责,教授更是对我说,有些错误会写在事故通报里,有些只会写在成长记录上,这次你很幸运是后者,下次一定要长记性。”
覃乔勉强笑了笑,“桐桐,谢谢。”
屏幕光,灭了亮,亮了灭,覃乔将手机塞入枕头下面,强迫自己睡觉还,但是睡不着。
她再次拿出手机,打开翻盖,进入Q/Q,又将陈嘉树发的那句[你还好吗?]读了一遍。
十分钟前,她给张爽发信息,问他店里的情况,张爽用简单一段话讲清楚了大致的情况。
与她预想的差不多,网民就是这般,情绪化,容易感动也容易感觉被骗。
那些最热情的赞美者,往往转眼就成了最激烈的讨伐者——这在新闻案例中并不少见。
23:00整。
她看了眼左上角的时间。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陈嘉树从十点站在街对面,站了整整一个小时。
明知道这个时间根本不可能见到她,却还是固执地守在这里,似乎这样就能离她的世界近一些。
微风里夹了细细的雨丝,不是很密,水滴在他脖颈化开,微凉。
陈嘉树转开手电,刺眼的白色光束斜打在地上,橘黄的灯光在微湿的地面跳动光,他转身走进小区。
*
两人没想到会在B市火车站遇见。
汹涌的人潮在他们之间流动,广播声与行李箱滚轮声交织成喧嚣的背景音。
覃乔扶了扶鼻梁上的太阳镜,将棒球帽帽檐往上推,嘴角咧开灿烂的笑容。
他们的脚步不约而同地穿过人海,在候车大厅的中心点相遇。
覃乔问,“你也是?”
陈嘉树点头,明净的眼眸里倒影出她淡蓝色的身影,“走吧。”
他转身,覃乔走上去,一把牵住他的左手。
陈嘉树攥紧她,微笑回视。
虽然“见义勇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两人到底不是明星,现实中不会有多少人认得出他们。
马路干净又宽阔,两侧商铺各式林立,行人攘攘。
两人坐在红色载客三轮车上,胳膊紧挨在一起。
开车的老爷爷是个话唠,一直找他们聊天,覃乔很乐于接话,陈嘉树只在老爷爷问他才回答一两句。
譬如。
“小伙子和女朋友来旅游啊?”
陈嘉树“嗯。”的几乎没有声音。
“今年多大啦?”
陈嘉树,“二十四。”
“跟我家小孙子一个年纪呢。”老爷爷乐呵呵地又絮絮叨叨说起家里的事。
十五分钟后,小三轮停在[王记面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