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怎么着,”村长换了副嘴脸,压着嗓子半威胁道:“你别忘了你爸的遗志。”
“没有我的同意,他这辈子都回不来!”
林洛想了想,遗志吗?林珅的遗志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林洛绝对清楚。
林珅死前没说一定要在水合村给他找块地埋了,没说一定要葬进林家祖坟,跟祖宗埋在一起。
可能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对不起列祖列宗。
所以他临死前也只留了一句没有宾语的“对不起”,对不起谁没说,但是没有宾语的“对不起”可以对不起万事万物,也可以指向任何人。
林洛点点头,“林珅是要葬回来的。”
村长一听这话,神情瞬间缓和了些,又换上笑脸,可嘴角都还没来得及全然咧开,就听林洛说。
“可跟我帮不帮你摆平这件事,没关系。”
“你!”村长指着他,狠狠叹了口气,甩手道:“不识好歹。”
用死人的一块埋骨地换活人怄一肚子气?疯啦?
何况这也不是林洛一个人的买卖,受害者可不止他一人,节目组万千同事们还等着出口气,等着一个公道。
无妄之灾降在谁头上谁都不好受。
若是村长能用他通天的本事给每一位受害者一个交代的话,那另当别论。
“其实我还挺好奇,”明松钦看着村长,一针见血道:“您为什么这么护着林二毛?”
村长身形不动声色一僵,打算含糊其辞,“就,就他救过我,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恩还是要报的——”
“他具体帮了您什么忙?”明松钦没给他留话口。
此话一出,不仅节目组这边的人,就连那群小混混都不自觉投来了探究的视线。
大人们对他和林二毛的关系多少有些猜测,这谣言一传得久了,什么离谱的版本都有,平时不让议论,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此番情景可不是寻常时候能碰上的。
与生俱来的吃瓜属性瞬间被挖了出来。
“我……”村长支支吾吾,显然还没编好,也没料到明松钦会追着不放。
就在他憋得满面通红之时,明松钦突然松了口,“您是大忙人,身边人成分复杂,不知道耳边都吹的什么风。”视线扫向被村长压着不敢造次的林二毛。
顿了一下,继续说:“但也得时常清清脑子,可别一时忘了什么不该忘的东西。”
村长像是得了根救命稻草,悬到嗓子眼的心瞬时放了下来,可又想起来些什么,他不经意看了林洛一眼。
一咬牙白着脸连连应着,“是是是,当然记得,我记得。”
明松钦指着林二毛,说:“那您看——”
没等他说完,村长就亲自拎了林二毛往台阶下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人交给了警察。
小混混们也没落下,跟着他们头一车装去受正能量教育了。
等空地上人都散尽了,林洛才偏头问明松钦:“你跟他什么事?”
明松钦拍了拍手,轻描淡写道:“他在拉投资,我是资助人。”
林洛眉心微皱,“就这样?”
“水合村的旅游发展挺好的,不至于拉不到赞助,”林洛说:“没了你也有其他资助人,你一句话就能威胁到他吓得脸色苍白。”
“他得缺钱缺成什么样?”
林洛最缺钱的时候为了管洛文英的医药费,两天饿四顿,即便是那样,也没做出出格的事落人口实。说白了就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村长没什么把柄落在明松钦手里,他又怎么会被威胁到。
他直觉没那么简单。
明松钦笑得神秘,抬手揉乱了林洛的头发,柔声说:“你还小,对钱没有概念。对人,更没概念。”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
林洛:……要不要那么死装。
“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早。”明松钦说。
说完后又默默看向楼上还支着下巴垂眸往下看的顾宁,他睡衣宽松,起得急,没来得及整理,大半个雪白的肩头都露在外面,锁骨窝深邃。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以顾宁挑了个白眼,比了个友好手势后转身进屋乖乖睡觉收尾。
林洛拉住转身往回走的明松钦,“那个……他情况怎么样,还会……回来吗?”
明松钦扫向他拉自己衣摆的手,说:“我不是医生。”
“嗯。”
林洛一愣,忽然意识到失礼,匆匆松手,被明松钦反手牵住了手,他垂着头低声说了一句:“拉住我得牵手。”
林洛:“?”
忽然,顾宁的话在他脑中响起,他往后退了一步,讪讪收手,反而被握得更紧。
他心中惴惴不安,隐隐预料到了些什么。
掌心浸了层薄汗,背上也跟着浸湿,他手上打滑,终于还是收回了手,干笑两声,“我先去,先去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
明松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雪藏你吗?”
林洛顿住了脚步,没转身,“都过去了。”
“过不去。”明松钦说。
他在林洛看不见的角度,指尖戳着自己心头,“在我这儿过不去。”
“我才是先出现的那个人,可终究慢了一步,如果那时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