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周挽说:“为什么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
他又仔细闻了闻,确认了一遍,可除了他自己的信息素,没闻到任何味道。
林洛淡扫了他一眼,挪开视线,岔开话题,“现在怎么办,没有抑制剂,你连这扇门都出不去。”
周挽依旧无所谓,趁着虚弱直接耍起了无赖,他强压着喉头腥咸,微微侧身把脑袋枕在林洛肩头,说:“暂时死不了。”
他看起来除了虚了些,已经跟平常无异,没有丝毫发热期的亢奋状态了。
可这样往往更危险,在亢奋时期没有得到纾解的信息素将一直蛰伏在体内,不断淤积。
非但会使激素水平不稳定,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重新翻涌,甚至比发热期的信息素猛烈数倍。
通俗来说他就像个行走的煤气罐,稍有风吹草动,信息素就能直接在他体内炸掉。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出门了?”
周挽看了他一眼,环住他的手臂,“也不是不行。”
林洛:……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林洛环顾四周,心里惴惴不安,这个空间太“单薄”了,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
周身像是被寒气裹挟住了,周挽有气无力打了个哈欠,身上逐渐变得冰冷,精神也愈发萎靡不振。
“发热期就该以发热期最原始的方法解决。”他说。
转而缓缓闭上了眼睛,“我眯一会儿,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林洛说:“你当自己是得了个小感冒吗,还睡一觉就……”
均匀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他侧目瞧了眼周挽,脑子里重复起了那句“发热期就该以发热期最原始的方法来解决”。
墙上钟的秒表一刻不停,兜里调成静音的手机也在振得人心慌。
每分每秒都在搓磨林洛焦躁的神经,忽然,“死马当活马医”从他耳边蹦了出来。
他兀自劝说理智无果,鼻尖已经驱逐本能凑近了周挽的颈窝。
他口干舌燥,喉结滚动了一下,刚闭上眼,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哐当”一声,金属物品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将林洛拉回了现实,他眨了眨眼,火速贴墙坐直了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紧接着心跳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开始迅猛打鼓,砰砰砰直蹦哒,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赵老师!”门外有人喊了一声。
赵文瑛的声音响起,“万钰爷爷,你怎么来了?”
家长垂头从胸口兜里掏出个塑料袋,一层层剥开,塑料袋下是破布,破布之后又是一张碎报纸,最后才从最里面剥出了一个印着赞助广告的崭新作文本。
他抖着手将本子递给赵文瑛,连同另一只手上提的鸡蛋。
十几个鸡蛋裹在磨损严重的皱巴塑料袋里,还是上回万钰爸妈回来的时候装零食的袋子。
赵文瑛推开窗户,自然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窗边桌子上,又麻利关了窗。
他扫了眼老人手里的东西,蹙眉看他,“这是什么意思?”
老人怯怯道:“这个您拿着,”他用袖子里层擦了擦作文本表面,翻开封面,着急询问:“万钰就用了一页,应该不打紧吧?”
“感谢这些年的照顾,万钰就……不读了。”
“为什么?”赵文瑛不解道:“您要是担心钱的问题,我可以解决,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
“不是不是,”老人连连摆手,“他不是读书的料,不如趁早跟我干农活,家里也多个人帮忙。”
小学生就辍学?林洛的心也跟着一揪,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的视线落在赵文瑛刚才放进来的东西上,一愣,不就是他们现在急需的抑制剂?
“怎么会呢,万钰写作很有天赋的,他的作文我还送去参加比赛了,”赵文瑛从手机上翻了几张照片给老人看,“您看,这都是他获得的奖项,奖状证书很快就会寄来了。”
老人苦笑,“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我看不懂,也听不懂。”
“我只知道他爸就是读书读出去的,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了,在外面也混不出个什么名堂,还不是进厂给人做工,”他侧眸看了眼赵文瑛,“要是万钰也出去了,家里就没人干活儿了。”
林洛躲着外头视线,费了半天劲儿才够到桌上的抑制剂。
岂料刚一碰到,就跟赵文瑛的视线对上了,几秒钟的停顿之后,赵文瑛像没看见一样挪开了视线,又去劝说老人。
奈何好说歹说也没给劝回来,最后还是弄得个不欢而散。
抑制剂拿到手后林洛还检查了一遍,盘子里甚至贴心准备好了相关消毒物品。
林洛平时发热期从来不用自己注射抑制剂,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只能干着急,就在此时,去而复返的赵文瑛推门进来了。
他走到水池边洗完手,又走回林洛这边,半蹲下身子,默不作声拿了酒精棉给手消毒。
做完一切注射前准备后,他将针尖瞄准了周挽消毒后的皮肤,半分钟不到就结束了这场长达一小时的闹剧。
“好了。”赵文瑛给周挽包扎完手上的伤口后,边收拾废料边说:“他十分钟后就能醒。”
林洛在一旁惊得说不出话来,包扎手法很是专业,良久他才开口:“你怎么知道。”
“刚好路过闻到了。”赵文瑛挤出一个笑,“你不用在意,顺手的事。”
林洛垂眸,“我没在意……也不会因为这个对你改观。”
“但就事论事,这次谢谢。”
赵文瑛起身捡了地上那把飞出去的带血刀,又清了地上的血迹,“等他醒了你们就尽早离开吧,这里……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