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往下蹲在地上抱头:“我……我想吐,这也太恶心了。”
“莫怕莫怕。”柳狂华也跟她蹲下来,用手轻柔地顺她的发丝:“看过杀猪宰羊没有?就把他们当成披着人皮的猪羊呗,你想想……”
耳边人声渐渐堕进意识深处,而后迅速消散化为虚无,空白的脑海蓦地被血淋淋的黑暗侵占包裹。
骤然间四面八方所有气息全部凝滞,狭窄的空间极速收拢挤压,柏安只觉呼吸卡紧,喉管连同神经一路发麻打颤,再难自抑地他紧阖双眼,呛喷出胸腔里看似不存在的深浓血沫。
“影主?!痛痛痛痛痛——啊更痛了!”
“嘶,我呼吸不过来了,影主救命啊!”
“动、动不了了,嗯有虫子咬我,它吸我!影主影主它吸我脑子影主……啊吸完了我——”
……翻天卷地烈火焚林,焦黑渗进漫长静夜径直向地底蚕噬,柏安执剑立于葬墓之顶,于千百万声呻吟的呼唤里扑通跪地,远处灿亮的天光犹深埋地平线之下,他想出声,声音却被剧喘吞并进胸腔最里,能且也只能在一声声“影主”的呼唤里被抽离走灵魂、静静对抗着逼他垂下眼皮阖上双眼的千钧重量……
“没事吧?”“喂,鬼?”“柏安,你没事吧?”
幸亏没冲在人前,这会他们正呕的呕叫的叫看的看,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顾自逸躲在树后一遍遍摆手呼喊着,可柏安“形同虚设”般毫无反应。他轻皱眉,一怒之下抽出松云剑轰地一声怼向柏安!
说时迟那时快——木剑还没碰到他便被一掌弹飞了。
顾自逸瞥了眼十步之外的松云剑:“…………”
柏安如梦初醒般淡淡扫看着自己抬在半空的手,深拧的眉头无声昭示着他内心的疑问:我什么时候抬的手?思考无疾而终,他收合手指,淡声:“怎么?”
顾自逸若无其事地搓手,耸肩回道:“没怎么,我看你好像在发抖,以为你怎么了呢……你没事吧?”
柏安没有立刻回答,只轻轻阖眼,再睁眼时眼幕里那层薄薄的血色便全然消散无影,他走向一旁弯身拾起松云剑:“没事。”
“哦。”顾自逸接剑,两人指尖擦过时,细细簌簌如蛇信子的擦摸感顿时摄住心魄,顾自逸周身僵住,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柏安的手。
内心狂风呼啸:他他他一只鬼不怕桃木剑?
那得多凶多煞……至少千年还是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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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新娘在哪吗?”
“信怀啊,我哪知道她在哪,我看是死后化成鬼了吧!死人那天晚上我啥都不知道,只感觉晕乎乎的一觉睡到天亮。你说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哪家老头睁眼一看身边全是尸体全是血不被吓个半死,我还能爬起来往山下去找人已经是胆子大了!”
“那她最近有没有比较反常的行为呢?”
“反常?信怀这姑娘一直都神叨叨的,总是有事没事往山顶上跑,经常在山头一坐就是几天,喊她下来都不听,渐渐的我就没管了,只要她每天把该砍的柴砍了就行。”
……
“问半天问出来什么没?”柳狂华双手抱刀两腿大张地坐在尸体旁的矮木凳上,不耐烦地问道。
方漫关胆小加尿多,不敢对他委以探看尸体加现场的任务,于是他便自告奋勇同屋主老杨,也即新娘的爹了解情况。
他惭愧地摇头:“没。”
“要你什么用!”柳狂华往前探出半截身子,“没脑子那就长点胆子,走,跟我进屋!”
方漫关哆嗦着四肢半爬半走地跟上去。
屋内变动不大,基本保持着当夜不为人知的惨状。
柳狂华走在最前,单手持刀东翻翻西动动,随后一脚踩在沾满冷凝酒液的桌上,冷声:“破案了。”
“???”
随她进来的诸位院生俱是满目疑惑地看向她,转眼的那一毫秒内不知道把自己锈掉的脑子质疑咒骂了几百遍!
“有鼻子的一闻就知道酒里的迷药有多浓,新婚之日喝口酒水太正当的流程了。”柳狂华抬头把众人一一看过,那眼里充满嫌弃:“神志不清情况下,怎么死不就是任人摆布了?这么明白的点,还需要我解释吗?”
空气中滑过短暂的沉默:“……”
久久,角落里钟策轻柔出声:“那冒昧问姑娘一句。”
柳狂华伸刀:“请。”
森然刀光擦亮钟策面中颧骨,他沉稳地说道:“若按姑娘所说,那请问凶手是谁呢?”
柳狂华显然没深究过这个点,微顿。
钟策发问:“新娘么?可她爹说她也死了啊。”
柳狂华没找到回怼的点:“……”
“嘶——”其余院生齐齐倒吸进一口凉气,对这位勇敢到拆女中霸王称号“狂花”的台的男子深表佩服。
“那现在人都死完了,凶手九成九也在其中。”柳狂华把刀收回来,“那下一步如何走,你说?”
钟策像是早有答案,脱口而出:“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