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经过昨日那家幻术馆,大清早,这样的娱乐场所并未开店营业。她有心去确认昨日那女子是否就是卫小勤,但似乎时机不对。
她在门外站了片刻,又朝着客栈方向走。
刚走了几步,她耳朵里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机警地四处张望。自从上次在须台亲身经历了杀人案件,现在走路听到这种声音,她总是有些警惕,异常敏感。
毕竟,事关性命,她不得不小心。
她停下脚步,那声音便也暂时消失。她甚至余光瞥到一个焦墨色的衣角,在身后那条街尾。
她再次走了几步,那声音又沙沙响起。
凭她现在这副身体的灵敏度,她自认为没法与这些跟踪狂对打,于是她急匆匆朝着客栈的方向走。
刚走到门外,便见宁让裹得严严实实,黑蝙蝠一般,从客栈大门处飞出来。
见了她,他脚步一滞。
“公子,你早上去了哪里?怎么没见你?我还出去找你了呢。”找没找,她自己心知肚明,只是嘴上这么敷衍着。
他的目光掠过她因热气更加嫣红的嘴唇,手上许是冷,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他目光下沉,语气冰冷,“找我干嘛?”
“公子这是要出门?那我也想跟你去。客栈里好生无聊。”
“你就在客栈呆着,最好哪儿都别去。”
重芸偏不信邪,“客栈里整日‘咿咿呀呀’的,我耳根子都不清净了。”
她现在一提起“咿咿呀呀”,宁让自然而然想起那隔壁的声响。
一股邪气窜上脑门,他想起手指触及她火热的臂膀时,那一阵混沌的感觉。
他干脆拢了拢大氅,带上大氅上的黑帽子,从她身边挤过去。
重芸看不懂他的眼色,心想,宁让武功高强,跟着他,比自己落单要安全许多。
这方魔城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平。昨日遇见小毛贼,今日又被人尾随。
“公子,我一个人呆着害怕,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贼匪多,到处都是些会用毒的药师,您就不怕我被毒死了吗?”
宁让大踏步朝前走,听她嘟囔,又回过头,“你不也是药师?胆子这么小?”
重芸抠抠指头,“我这药师不是您亲自封的嘛,再说了,我什么水平,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够厉害,怎么会啥也不管,去池子里捞人,然后稀里糊涂被这热气炙烤。”
她故作可怜,讲起自己的牺牲。
提起那池子里的事,他脸上更挂不住。
重芸见他不说话,便私自替他拿了主意。“那公子,我就随您一起了哦。”
他本就身姿欣长,长腿迈一步,重芸就得两步跟上。今日他走得更快,重芸可是吃了些苦头,两只可怜的脚都快蹿出火星。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白玉阶梯前。
眼前上百级台阶之上,压着了一幢黑压压的建筑体,癞蛤蟆一般伏在铅灰色的云层下。
门前金色牌匾,是用良国文字书写的。
“登仙宫……公子,我们这是要干嘛?”这宫殿风格不像要登仙,倒是像要进地狱。
他抬头,“这里是第四任方魔城城主将第三任城主的宫殿改建后,建成的祭祀庙宇,里面供奉的是历代城主的牌位。”
“哦?他们看来有意见分歧。”重芸捋了捋这复杂的关系,“公子您懂的真多。”重芸一点也不吝啬彩虹屁。
“那个城主是良国人?”
“嗯?”
“我说过修这个宫殿的人。”重芸仰头指着那高处的建筑体。
“不知道。”
不想说?重芸见他兴致恹恹,一副不想和自己多费口舌的样子,干脆闭嘴朝着楼梯上方迈步而去。
她本就周身似火烧,这一爬楼梯,运动量陡增,更是热得冒汗。
她挽起袖子,露出两只红彤彤的手臂,团着两只手掌,对着自己的脸扇风。
宁让瞥见她那露出的半截手臂,神情一滞,喉咙里糊弄着“哼”了一声。
重芸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苍白的手穿过墨黑的大氅,从腰上取下一只牛皮水壶,递到她面前。
“给我的?谢谢公子。”她正好渴得要命,这水简直救命。
宁让:“正衣冠,去庙宇好歹讲究点礼仪。”
她一边“咕噜噜”吞咽那甘甜的水,一边瞅着自己那露在寒风中,仍然红得吓人的手腕。
她不情不愿地将衣袖褪下,将水壶捏手里,“行,公子说的都对。”
有水就是祖宗。
两人说罢继续上行,周围一起爬梯子的人也不少,重芸发现,那些人基本都是两两相携。
她想起这几天城里即将举行的药师大会,心想:这些人,莫不是都是药师与药人?
她走路无趣,暗中观察。
比如,他们正前方的两个高个子男人,一个看起来面颊凹陷,一个看起来红光满面,凭她的判断,红润的应该是药师,满脸无光的应该是药人。
她一时兴起,拉了拉宁让的袖子口。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公子,你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
“没兴趣。”
重芸并不气馁,“你就猜猜,周围这些人,谁是药师谁是药人?”
他斜晲她一眼,“然后呢?”
“咱们来赌钱怎么样?”
“好啊。”他倒是想知道,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见他答得轻巧,重芸喜上眉梢,“那一把输赢多少?”
宁让想起她手里那点可怜的储蓄,挑起嘴角,“那就……一把10根金条如何?”
“啊?玩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