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幸存,死无全尸。”
卓馨悠蓦然一惊。
卓正清叹道:“那摄政王也不知有什么怪癖,总之从他府上抬出来的人,身上竟无一块好皮肉。”
他舀起一勺药,送至卓馨悠嘴边:“虽说传言不一定可信,但无风不起浪,咱们悠儿有才有貌,将来即便不入宫也不愁没有好郎君,又何必一心要入那虎狼之地?”
卓馨悠咽下汤药,满嘴苦涩。
父亲一向宠爱她,这番话也的确是为她着想。
说起来,她对齐烨梁一见钟情,这其中掺杂了多少杂念,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今日病倒在床,与其说是被心上人拒绝,更多的是脸面有损的屈辱。但若父亲所言为实,那日的拒绝对她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了。”卓馨悠接过瓷碗,自己喝起药来。
这厢安抚好女儿,卓正清总算稍稍安心,不待他松口气,府里侍从又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要见他。
卓正清从小最怵母亲,一听方凝玉要见他,忙不迭地赶了过去。
“母亲。”
屋内燃着佛香,卓正清行了个礼,轻手轻脚地找地方坐下。
“悠儿怎样了?”方凝玉的声音透过薄香响起。
“女孩儿家脸皮薄,难免闹小脾气。”卓正清赔笑道:“母亲莫忧心,悠儿已然无事了。”
方凝玉摇了摇头:“这些年悠儿一直懂事,聪慧,我以为她能担起重任,不料到头来还是我高估了她。”
听方凝玉语气不善,卓正清不由为女儿分辨:“可是母亲,此番并非悠儿的过错。事先谁也没想到,摄政王居然一不顾及太后颜面,二不在意自己名声。”
“不是她的错?”方凝玉一拍桌子,将卓正清吓了个趔趄:“若非她在骑射比试中自傲轻敌,让那范瑶佳夺了头筹,进而错失皇后之位,我也无须将推举给摄政王的人从范瑶佳换成她!”
卓正清小声道:“可那摄政王并非良配,悠儿真嫁过去难免受苦。再者那范瑶佳亦是世家女,范老太爷告老已久,他们范家不过范守成撑着,威胁不了咱们。”
方凝玉盯着自己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不过是个光禄大夫,人家好歹是手握实权的大理寺卿!是,论底蕴,范家自不及我们卓家,可居安亦要思危!如今的卓家,不过是我这个老太婆吊着一口气,借皇室入京时的那点功绩硬撑着罢了,若有一天我去了,卓家能靠谁?靠你么?!”
卓正清被迎面而来的果子砸了一下,半点不敢动。
“不错,范瑶佳的确是世家女,与我们站在一边,但她毕竟姓范。你说摄政王并非良配,难道我不知道?可悠儿既然生在卓家,当卓家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必须有所牺牲。往日就是我太过纵容你们,以至于棋差一着!”
“那依母亲之意……”
方凝玉叹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彦儿被美色迷了心窍,被人打断了肋骨,家里已是指望不上他了。悠儿绝不能成为第二个彦儿。”
“改日我亲自去找悠儿聊一聊。”
卓府这边心有戚戚,摄政王府却全然是另外一副光景。
自那日围猎回来之后,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演变为“摄政王为了身边的俏侍卫拒绝高门贵女”。
不得不说,猛然听闻,江怀乐背后出了一层冷汗,传言虽听着离谱,某种意义上竟是接近事实。
好在哪怕流言传到了王府,府上的侍卫们待他与之前并无不同,照旧谈天说地,只是会避免一些身体接触,这让江怀乐松快不少。
放心之余,江怀乐得了空,又开始四处寻找江家、仇家的线索。
只可惜,许是受近日来后位争夺、波涛暗涌的影响,两家人皆低调得很,不仅一向在卓风彦身后当跟班的仇飞鹏不出门,连江文鸿、江光霁等人都难觅其踪。
江怀乐无奈,安慰自己此事急不得。之前他独身在江府时做好了等待隐忍的准备,如今有了齐烨梁的应允,总不会比当时更慢。
他压着没说,齐烨梁却看出了青年的焦躁。
下朝后,齐烨梁专程去了江怀乐屋里,给他下了一剂定心丸:“我让乔英、乔六去暗中调查,的确查到了一些线索。不过,打蛇打七寸,斩草必除根,仇家与江家的牵扯比预想中更紧密,若要永绝后患,必须找准时机,连根拔起。”
道理江怀乐都懂,却难免沮丧:“只是不知这时机何时会来。”
“快了,”齐烨梁算了算日子:“等封后大典一过,礼部便会开始为春闱做准备,到那时,便是最佳时机。”
“春闱?”江怀乐忽然想起什么,眼中沉闷尽褪。
齐烨梁笑道:“是了,再过不久,你便又能见着你那好兄弟了。兄弟相逢,乃是喜事,岂不要好好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