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把视线投向叶兰姗。
“在瓠村的瓠园有一块地儿特别凉爽,其它地方都热得发烫,只有那块地儿冒着凉气,所有的猪都喜欢趴在那里乘凉。我把书藏在那里了。”叶兰姗言之凿凿。
王妃立马派人去瓠园找书。
她站在叶兰姗面前,打量起叶兰姗。
“早一点承认多好,让这么多人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既然真凶已经找到了,那便放了其他人吧。”
叶兰姗被五花大绑起来。
“小叶,不是你对不对?你一直和我在一起,哪有时间藏什么书?你快否认啊!”莲奴带着哭腔说。
叶兰姗摇摇头,示意莲奴别再多说,她低声说:“快逃,你是武安侯府的人,逃到霍凤池身边去。”
莲奴不肯走,叶兰姗严厉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逃到霍凤池身边去。”
莲奴似乎听懂了什么,恋恋不舍地走了。
仆从都退下了,厅堂里除了王妃及王妃身边的人,只剩下了荀羽和叶兰姗。
荀羽看了一眼叶兰姗,目光似空洞又似渴求,似一语不发又似包含着千言万语。
三个时辰后,侍卫快马加鞭地从瓠园的地洞里取来了一本书,那本书被丝绸层层包裹,极珍贵的样子。
一个侍卫用着邀功的语气,绘声绘色地说:“我们到瓠园的时候热得快中暑了,看见几头猪趴在一个地方乘凉,丝丝凉气冒了出来,朱团和雨凯赶跑了猪,也趴在那处乘起凉来。我说:快别耽误正事了,王妃正等着我们呢。于是我们用撅头掘开那地儿,嚯,您猜怎么着,成百上千条蛇吐着信子仰着脖子,原来地下是个蛇窟!怪不得这么凉快!”
看的出来,这个小侍卫极得镇西王妃宠爱。
“朱团是第一个挥撅头的,一时没注意,被蛇咬在脚脖子上,那蛇毒性极大,他的脚脖子一下肿得老大。”
“我们想过用火烧、用水淹来驱赶这些蛇,又怕把书弄坏了,于是我们把周边铺子所有的雄黄都买了过来,洒进地洞里,谁知那蛇跟成精一样,压根不怕雄黄……”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老农说,何必舍近求远呢,蛇的天敌就是那群猪啊!我们于是向周边村民征集了所有的猪,呵,好家伙,猪吃蛇可真猛啊,一口一条,一口一条,跟吸溜面条似的……”
小侍卫话真多啊。
王妃终于听够了她的小侍卫的邀功了,忙叫人把书取出来。
层层缎面被小心翼翼拆开,一本书露了出来,《敦煌虫典》四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不是王妃要找的书!
侍卫们跪了一地。
王妃眼睛里全是愤怒,恨不得生吞了叶兰姗:“贱人,你敢耍我?”
“王妃,奴婢没有撒谎,这本《敦煌虫典》的确是奴婢拿走的。”叶兰姗语气中没有丝毫慌乱和心虚。
王妃被气笑了,她对荀羽说:“瞧瞧,瞧瞧,你身边的恶奴就是这么欺主的。”
“您不是说不能撒谎吗?小丫头只是实话实话而已。”荀羽淡淡回应。
“好,好一个实话实说!我今天就让她再也说不出来!说起来这个小丫头颇得你另眼相待,我要是把她打死了,你该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抱头痛哭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妃笑得有些癫狂和渗人,像跟荀羽有深仇大恨。
荀羽脸上青筋暴起,手指关节深深掐进担床里。
不过,他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还是那副“性如白玉烧犹冷”的清淡:“说这些做什么,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一个小丫头罢了。”
“哟,在干什么,这么热闹啊——”霍凤池大跨步从外面走了进来,金线刺绣的暗底蟒纹袍张扬又威严,腰间别着的佩剑甚是扎眼。霍凤池是有限制文男主的本钱的。
“原来镇西王妃也来泡温泉了,真是贵客光临,有失远迎。”霍凤池对着王妃懒洋洋地行了个礼。
叶兰姗不用看也知道,霍凤池这厮肯定刚从沈嘉芙床榻上下来。莲奴把他请过来,一定颇费了一番心思。
霍凤池在朝中素有威名,是个有实权的人,镇西王妃只得压住怒容。
“在收拾底下不听话的小丫头罢了。”
霍凤池对着叶兰姗招了招手:“这个小丫头似乎是我武安侯府的人,签的是我武安侯府的身契,不知怎么犯到王妃名下了?”
“你——”镇西王妃气结。
霍凤池叫人给叶兰姗松了绑。
“我把她带走了。”他对荀羽说。
荀羽低下头,神色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只有叶兰姗看见他被压在身下的另一只手,在不停颤抖。
叶兰姗前脚刚踏出门,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瓷器摔碎在地的声音。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镇西王妃尖利的声音传来。
叶兰姗回过头,正撞见荀羽看向她的眼神,那眼神脆弱又坚强,深沉又汹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