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李祝酒是被冻醒的,火盆早已熄灭,被窝里跟冰窟一样冷,他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半点瞌睡也不剩下。
往旁边一看,贺今宵竟然不在,那人的床上空空如也,李祝酒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盖着两层被子。
片刻后,四喜端着盆进来:“少爷,起吗?昨夜里那些人都起了,快上路了,顾将军正在写书信。”
李祝酒快速穿好衣服起床,用四喜打来的热水洗漱后出了营帐。
一群流民自发围在一起,中间那人赫然是贺今宵。
隔着不远,李祝酒能看到贺今宵拎着毛笔,似是在拧眉沉思,他下意识想,这姓贺的会写毛笔字吗?
忽然他脑海里晃过昨晚的情形,扭头冲四喜道:“也给我找纸笔来,我写封信回去给母亲。”
“少爷果然是念着老夫人的,这才出门几天,就开始往家里寄书信了,您等着,我马上来。”
四喜跑了,李祝酒一抬眼正好对上贺今宵,那人正冲他招手。
至跟前,贺今宵拎起纸笔:“我写了两封,你看看怎么样,需不需要修改?”
“额……”不知怎的,李祝酒听着这话有些刺耳,若不是贺今宵一本正经,他都要觉得这人铁定在嘲讽自己了,毕竟穿来之前刚考完月考,他语文勉强及格,作文分还没拿到一半……
“你写了就行。”
“好,既然如此,大家便拿着这两封书信上路吧,我命人准备了些干粮,大家拿着路上吃。”贺今宵冲那群流民道,顺带将书信递给王叔:“这书信保管好了,应该能帮上点忙。”
王叔双手接过信件,微微发颤:“谢过将军,无以为报,这就……”
“这就给我磕一个?免了免了,赶紧走吧,我也得带兵走了,大家都别耽误时间,快去吧。”
等到那群人走远,李祝酒飞快挪到了火边取暖,四喜紧随其后。
李祝酒一扭头,就对上一双泪汪汪的眼睛,他一顿:“好好的你哭什么?”
后者胡乱擦了擦眼泪:“呜呜呜,少爷,他们好可怜啊!”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之前让你给我准备的东西,你这次出来有没有顺路带上?”
少年人很快止住眼泪:“带了,全在马车里,少爷现在就要看吗?”
李祝酒略微思忖:“齐全吗?”
“少爷这是什么话,若是古文诗词,您收藏的就够多了,别的什么天文地理,机关算数,我也到处去买了些孤本,都放在马车上了,少爷现在要看吗?”说完,四喜眨巴着大眼睛:“里面很多书少爷早就倒背如流了啊,怎么还让我找出来?”
李祝酒心说,当然是因为你家少爷现在的内核是个啥也不懂的现代人,急需恶补些知识应急,不过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于是故作深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温故知新。”
“嗷!”四喜拖着长长的尾音:“我知道!少爷教过我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又思考半天,少年才脆生生说出来:“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李祝酒有些不可思议地想,原来孔子先生的学问已经遍布全宇宙。
营地里,伙夫已经在忙碌着做饭,贺今宵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李祝酒百无聊赖:“那你随便拿两本过来我看看。”
“是。”
片刻后,两本书被放在李祝酒手里,他瞥了一眼封面,《孜须上下两百年》,再看下一本《以身饲虎的三十六种权谋之术》,李祝酒嘴角抽了抽,孜须人起书名跟他们现代人不分伯仲啊,都是那么直观。
此时营地里脚步声阵阵,士兵正以小团体的形式在操练,伙夫操刀掌勺,剁菜的声音极响亮,生火处炊烟袅袅,一副各司其职的忙碌景象。
李祝酒看了一眼,就低头准备看书,学渣也需要学习的,不然等真到了战场上,那就只能干巴巴等死了!
刚翻开一页,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书抢了去,李祝酒的视线跟着那书,转到了贺今宵身上,他真是无语了:“贺今宵你想打架是不是?”
“别老那么凶嘛。”
李祝酒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去抢那书,可是这一对比,常年磨嘴皮子的文臣晏大人身型孱弱略有风骨,常年在外征战的顾将军人高马大身强体壮,李祝酒悲催地发现他竟然矮了大半个头,这一来,就是真动手也输了阵仗!
“还给我。”他决定不动手,动口。
毕竟以眼下这幅小身板,应该是真打不过贺今宵。
“好了,不逗你。”贺今宵拍拍他的肩,瞥一眼书名才还回去:“看了也给我看看。”说罢,他又想起啥,补充道:“兵书有吗?我觉得我需要恶补一下。”
“我又不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