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我们走一个。”
同桌的摄影师在这时候豪迈举杯。
季雨桐无暇顾及脑中所想,也举起了桌前的可乐,为这次难得的相聚碰杯。
中途,季雨桐出包厢去洗手间。
她在洗手台慢条斯理洗手时,忽而听见裴若初的声音,是从洗手间外的转角处传来的。
“你放心做,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
“嗯,对,那方面的事情交给我,我想办法,时间这么长,大不了跟他耗着,之后总有机会的。”
“好,我看你的合作对象就挺合适的,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在商场上倒挺杀伐果决。”
“那先这样,回聊。”
洗手间传来脚步声,季雨桐心里一紧。
情急之下,她绕去了洗手间另一侧的拐角。
另一侧也有几个包厢,此刻其中一间恰好开着门,季雨桐垫着脚想看看房间里有没有人。她本打算借无人的包厢躲两分钟,却与包厢里主位上的人打了个照面,二人聚是一愣。
“这不是雨桐吗?”
中年男子认出了她。
季雨桐也认出来了,席上这人,是裴若初的二叔——裴赐年。
裴赐年身旁还坐着两个人,应当是他的朋友。
“裴二爷?”
与人到中年依然保养得当的季承夜相比,裴赐年就差得太远了,他近乎是中年男子的形象代表:啤酒肚,大黄牙,叫人见了就想敬而远之。
裴家先辈早些年意外坠机,夫妻双双尸骨无存,年轻的裴湛枫一人撑住了风雨飘摇的裴家,又发展至当年的规模,背后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而裴赐年则被他哥哥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多年来养成了吃喝玩乐的个性,裴湛枫在世时给裴赐年练手的几家子公司亏的亏败的败,到裴家倒时,裴赐年没一点招架之力,只得找季承夜帮忙稳住局面,才有今天继续吃喝玩乐的本事。
“雨桐也来吃火锅啊,难得碰上了,不如一起?”裴赐年邀请道。
季雨桐本想拒绝,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裴若初不知为何居然朝这边走来,季雨桐赶忙关了包厢门。
“我好久不见二爷,是应该多聊聊,等会儿我再回去。”
裴赐年笑着亲自给季雨桐开了瓶啤酒,转到她面前:“这杯我先敬你,承夜照顾我就跟我兄长一样,按理我也该照顾你。”
季雨桐在靠近门口的空位置坐下,心里谋定喝两杯避过了裴若初就走。
她同裴赐年相识多是因为父亲的缘故,裴赐年纨绔名声在外,季雨桐是敬而远之的。
裴赐年向季雨桐一一介绍在座的两位,季雨桐脸盲,也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只微微点头,算作打了招呼。她记得坐在裴赐年左侧的这位叫王宣满,季雨桐之前被父亲带着也见过这人几回。坐在裴赐年右侧的人季雨桐也见过,但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记得姓李。
这三人面红耳赤,一看就是喝大了。
季雨桐清楚自己的酒量就是没什么酒量,这会儿先发制人:“今天有缘碰面,我敬各位叔叔伯伯一杯。”
“不急,雨桐啊,我们先聊聊。”裴赐年示意她坐下。
其他几位也附和,无奈,季雨桐只能坐下。
“听你爸说,你最近在拍电影吧?”裴赐年问。
“嗯。”
王宣满接话:“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哥几个正商量怎么挣钱呢,小季总有没有什么想法?”
季雨桐不大喜欢别人喊她小季总,她没什么经商天赋,也没什么兴趣,她还是喜欢拍电影。
“我只是一个拍电影的,小制作,小成本,赚不了钱。”
就季雨桐拍的那些个文艺片,要多晦涩有多晦涩,的确不是什么能赚钱的东西。
“小桐谦虚了,”裴赐年讲些恭维话,“能拉上我侄女给你拍电影,不能算小制作了。”
“你父亲也舍得,回回给裴若初好资源,把她捧到现在这个地位,”裴赐年轻蔑地笑了下,语气风凉,“你父亲要她去另一部大制作,她倒好,怎么说也不去,就要去你这卖不出几个座的文艺片。”
这倒是季雨桐不知道的了。
坐在裴赐年隔壁的王宣满调笑道:“估计是老夜哪里惹她生气了,女人总是要耍些小性子。”
季雨桐心脏一缩,骤然绷起了神经。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呀,酒喝多了在老夜女儿面前说多了,”王宣满语气遗憾,表情却很是兴奋,“不过雨桐你也要慢慢接受,这么多年了,老夜都把裴若初养在身边,这是真爱呀!”
裴赐年摆摆手,让王宣满噤声,他道:“这位叔叔喝多了,你就当没听到。”
坐在裴赐年右侧的男子也加入话题,这位李叔道:“那天我去季总公司,正巧碰到裴若初从电梯里下来,那可是直通顶楼的电梯,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想瞒也快瞒不住了。”
“这些年裴若初早被老夜视为所有物了,别人看一眼也不行,就是不知道老夜是玩玩还是想娶回家……”
一言一语,如魔音绕耳,季雨桐脸上的笑容已快挂不住。
“你们这样造女明星的谣,不太好吧。”
季雨桐想阻止这荒诞的一幕。
“不信,不信你自己去问裴若初啊,”王宣满喝大了什么都说,“你看她自己承不承认。”
“小桐,你妈死了十多年了,老夜再怎么样也是鲲城首屈一指的黄金单身汉,女人都是上赶着的。”那姓李的男子又说。
听了这话,王宣满露出恶心的笑容,浮想联翩:“裴若初那脸蛋,那身段,啧啧,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老夜真是有福,我看了都想……嘿嘿……”
季雨桐实在受不了了,她拉下脸:“说够了没?”
全场安静了一瞬。
看出季雨桐生了气,裴赐年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老王老李,在人家女儿面前少说两句,若初还是我侄女,也给我一点面子。”
另外那两人才收了声,当作方才无事发生过,只道喝酒,喝酒。
“喝醉了,喝醉了。”裴赐年打哈哈。
季雨桐不想再呆,她起身:“走了。”
原本放在她身前的那杯酒,未曾饮过。
出了包厢后,那些难听的声音都被关在门后,季雨桐总算觉得清净了。
以往她也会陪父亲去饭局,每每也能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字眼,季雨桐不喜欢,渐渐便都不太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