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垂落床榻的幕帘拉到两边固定,转而挥了挥臂,春桃得到示意,伸手将门打开,门前候着的丫鬟如鱼贯入的走近里屋。
端水的,拿巾帕的,伺候更衣的皆在一旁候着。
洪嬷嬷边给她拿外衫边止不住的发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是昨儿没休息好吗?”
说到一半,洪嬷嬷倏然顿住,难不成…
怪不得今儿一大早在院中遇见散步的姑爷,见到她时莫名叮嘱让她进屋的动作轻些,说是姑娘还在睡着,原来是这个缘故。
洪嬷嬷掩唇偷笑,手上的动作更加殷勤了些,边收拾边说:“老奴这就吩咐膳房去做些补品来。”
姜照离正迷离糊涂,听奶娘这般说,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喝补品做什么?
想来是奶娘看她没休息好的缘故吧。
堂内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吃食,有鸡汤、鱼汤、及十全大补汤、酱肘子,两盘素菜、两碗绿豆粥,两盘精致点心,又添了两幅碗筷。
姜照离呆愣望着,不是,早膳突然吃这么丰盛做甚?
春桃像是瞧出她的疑虑,开口解释:“洪嬷嬷说姑娘身子孱弱,又加上姑爷受了伤,要多喝些滋补的汤来补一补。”
姜照离皱着眉哦了声,她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所以,这到底对吗?
春桃:“姑娘趁热吃吧,姑爷方才去见老爷子了,走前特地吩咐让姑娘不必等他用膳。”
姜照离点头,也好,两人在一处用膳总归不自在。
她拿起碗筷,刚要伸手夹菜的动作一顿。
突然想起自从殷肃搬来闻鸣翠苑,她好像从未与殷肃一同用过早膳,如今仔细想来,若是传到祖父耳中……定要传她问话了。
想此,她一阵头痛,叹了叹气,吩咐春桃:“若你日后见了姑爷可与他说一声…就说…有时间一同用早膳。”
姑娘这么说,做丫头的哪还有不懂,立即屈膝行礼:“是,姑娘,奴婢明白。”
用完早膳殷肃依旧未归,姜照离坐在院中的秋千椅上,静静凝着一处,陷入思绪。
昨儿原本是要去都税务取账本,却没想到遇到了那帮子人,她昨出府是临时起意,那些人是如何得知她会经过此处。
唯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走露了她的消息,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可此人究竟是谁,她想到温秋水,又立即否决,她日日差人看着她,温秋水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她都知晓,并无机会与人通消息。
姜照离眉头紧锁,正想的出神,及将身边人一一排查时…殷肃回了,见姜照离在院中,他微顿步伐,面若苍白的扯了扯唇:“姜娘子。”
这一声轻唤,将姜照离迅速从神思中拉了回来,姜照离不甚在意地抬眸看去。
男人如青松般立在门口,温润狭长的眸落在她身上,就着光线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瞳色,眼底的情绪更是一览无余的暴露在她面前。
殷肃似不解开口:“在下看姜娘子满脸愁绪,是有什么伤心事?不如与在下说说,也好为姜娘子排忧解难?”
姜照离摇头,故作扯了个笑:“没什么。”
殷肃话锋一转,轻易将昨日之事勾了出来,他眸中带笑,缓缓开口:“姜娘子昨日出门是要去都税务吧。”
姜照离迟疑点头,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她昨去的那条路是都税务的必经之地,心细的人一想便能猜出她的去意。
何况日日与她相见的殷肃。
殷肃徐徐道来,音色说不出的平静:“昨日因在下受伤的缘故,害的姜娘子未能去成都税务,都是在下的错,为了将功补过,在下愿意去替姜娘子将账本取来。”
“这几日姜娘子可安心待在府中,免得有人找姜娘子闹事,若非要出去,可带几名有功夫的小厮陪同。”
姜照离迟疑:“那庄大人…他脾气不太好,你只身前往他怕是不会给你,说不定还会将你羞辱一番。”
殷肃淡笑:“这个还请姜娘子放心,在下定会拿到账本送入你手中。”
姜照离视线落在他胸口,温吞开口:“可…可你的伤。”
殷肃面无痛色的抬了抬臂膀:“小伤罢了,又不耽搁行走。”
她面上一紧,伸出虚手去扶,却倏地与殷肃饱含温情的眸子对上,姜照离一僵,迅速将手收回袖中,垂着脑袋,闷声道:“如此,那就多谢了。”
殷肃笑笑:“你我本是一体,姜娘子何故这般客气。”
姜照离险些被口水噎到,什么…一体?
若放以往,她听这话,心中定要不快,暗骂他油腔滑调,可如今她对这句话并不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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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好,正要去怀院探望祖父,途中遇到姜以澈及宋家二兄弟,大公子宋书叶,与大哥说话时行为谦和,彬彬有礼。
二人后头跟了个吊儿郎当的宋家二少爷宋时晏,他神色恹恹的垂着脑袋,泄愤似的不住的踢着地面上流落的小石头。
此等小孩般的行径,与宋书叶简直不像一胞所生。
“姜二妹妹。”宋书叶率先与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