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威胁完,语气平缓,沉声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祝渺见状赶紧认怂,也没推开他,就抬头略微倔强地看着他,细声说:“那你放了我……或者和我聊聊。”
一说到这,顾忱就放开手,撇开头不说话了。
就像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她也无法让一个不愿开口的人开口。
既然如此,祝渺也不理他了。
顾忱起身走向那一地的玻璃渣,也不拿工具,直接徒手捡,甚至微微用了点力,鲜红的血染上了他的手指。
祝渺察觉到时,他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而鲜血已经顺着他修长的指尖滴落在地上。
她被他手上鲜艳的赤红吓了一跳:“你的手……你用手捡的?”
“嗯。”他只应了一声,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看着她不动。
祝渺下意识道:“有创可贴吗?”
“没有。”
“那你……”
祝渺没说完,顾忱扭头看着她,眼神欣喜又带了满满的侵略性:“你在关心我?”
祝渺瞬间沉默。
关心什么?他要自己作,也不关她的事。
祝渺噤声了,目光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沉默持续蔓延。
一直到,电视上正好播放到一个熟悉的脸,正是他们一起采访过的演员张铭——也是本文男主角。
祝渺忽然在荧幕上见到熟人,不自觉地留了神。
哪知道,身边的人居然极为敏感地关注到了这一点。
他忽然神色凌然,又一次直接伸手,挡住了她的眼睛。用的是没受伤的那只手。
对于他的触碰,祝渺总是下意识抗拒,于是她推开他的手。可推开他的手,她便与他对视上了,且更加清晰地看清他的眼睛。
顾忱目光执拗道:“不许看他。”
“为什么?”祝渺好奇又迷惑。
半晌,他回答:“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祝渺冷声道:“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闻言,他彻底沉默了。
而且沉默的气息有些不同寻常。
他们的眼神就这样在对视中交织竞争,似乎谁先移开了视线,谁就是这场斗争里的输家。
他的声音响起:“一辈子,有多长?”
“什么?”祝渺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接着道:“一辈子和你在这里,这听起来很诱人。”
祝渺的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刚才质问过他一句:“难道你觉得,你可以把我关一辈子?”
而他真的想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祝渺看着他这张与游戏里的虚拟少年极为相似的脸,不禁怀疑:他真是她在游戏里养大的那个少年吗?
他说自己是游戏里的尘尘,可为什么他与游戏里那个听话乖巧的少年,有这么大的差距?
“尘尘。”
这个名字叫出口,祝渺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用教育的口吻好声好气道:“既然这里是现实世界,那么这里就是个法治社会,而你现在做的事情是违法的。”
“而且,你应该换位思考一下,我并不是有意地要……招惹你,我真的只是在玩一个游戏,我没有上帝视角,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有牵扯。”
顾忱眯了眯眼,“可你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可那是在游戏里啊。”
“不止是游戏。”
“什么?”祝渺没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只是祝渺觉得,他好像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中……失落?失望?
她说不上来。
他淡淡道:“你果然还是不记得。”
不知道第几次,他们又陷入无尽的沉默,这次还伴随着极其强烈的低气压。
第一次,祝渺真的觉得有些累了。
和这样一个疯子或是神经病沟通,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去睡觉了。”祝渺闭了闭眼,有些漠然地开口。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在床上躺下。
没想到,没过多久,顾忱就跟着走进房间,在祝渺床边蹲下。
祝渺躺着侧身,就能正好与他的视线对齐。
他那平静无波澜的视线里,似乎有藏了无数的话要说——祝渺等的就是这一刻。
“渺渺。”他低声喊她,声音飘散在昏沉的暗夜里。
他这几天一直这么喊她,这让祝渺觉得很怪,可又不知道哪里怪——似乎有点太亲密了。
他继续道:“我不是尘尘,也不是陆尘。”
祝渺眼皮有点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静静听着。她倒要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来。
“我姓顾,叫顾忱,热忱的忱。
——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祝渺一下子懵了。
这熟悉的名字,刻在她记忆深处的名字。
祝渺瞳孔放大,脚趾忍不住缩了缩。
顾……顾忱?
慢着,顾忱,是她认知中的那个顾忱?!
他这马甲是剥洋葱吗?!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
顾忱……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呢?
已经九年了。
这一刻,她脑海里冒出的不是书中那个反派顾忱的形象,而是九年前那个深居豪宅眼神懵懂的小少年。
他此时眼神淡漠、面无表情的模样,和多年前的那个少年逐渐重叠。
她尝试说点什么话回应他,没想到脱口而出:
“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顾忱听到,愣了愣,轻笑一声,眼里总算有了些光彩:“原来,你还没有彻底忘了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祝渺失语,大脑宕机,脑中似乎有一堆弹药轰隆隆爆炸。
最终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她躲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遇上反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