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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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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以后,她便有意躲着祝无执。

每日她会提前做好饭,留下一份,然后独自在厢房吃完。夜里沐浴完,就尽可能不再出院子。

总之尽量避免碰面。

就算碰到了,她也是匆匆打声招呼,埋头躲回屋子。

祝无执对此没什么反应,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日子。

直到昨日,她在窗根下看到了一小袋银子。

装银子的荷包她认得,是祝无执的。

家中银钱虽然紧张,但她不想拿他的银子。总觉得这样是欠他的。

潜意识里,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当时她将荷包拾起来,想着放回他休息的堂屋,却又对那心有余悸,不敢踏足。

思来想去,她最终把荷包锁进了箱笼里,打算等有机会了再还给他。

窗外忽有鸟雀飞过,温幸妤回过神,重新开始缝制。

温幸妤在老太君身边时,是负责点香添香的,她天生对各类香味敏感,故而专门向府里的调香师学了些,也算是有几分调配熏香,以及配置香囊的手艺。

后来出了府,她为了多攒些银子给观澜哥看病,于是找了个卖香囊的营生。

从香袋缝制,到绣花样,最后配香料,都是她一手完成。

如今来了胡杨村,她手中银钱所剩无几,因此前些日子专门去了趟镇上,四处询问后,和一家买珠钗水粉的店敲定了合作。

一个香囊不比京城卖得多,只有十五文。温幸妤答应下来后,每日闲暇时,就拿了香囊出来做。

*

白水县东边的朝邑县,离胡杨村不算远。

祝无执这段日子在胡杨村和朝邑县之间奔波,为的是和县令搭上线,进入县学,好为下一步计划做铺垫。

白水县的人大多认得陆观澜的样貌,会有不少麻烦,因此他选择了朝邑县。

暖黄的秋阳斜照进茶馆二楼,祝无执摩挲着粗糙的茶碗,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楼下传来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他垂眸朝窗外看,只见一身着青色官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踏入茶馆。

人到后,祝无执起身作揖。

“陈大人安好。”

陈文远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身形颀长,挺拔若松,面容俊美,气度斐然。一身浅青直裰,袖口里衬磨毛发白。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贫苦书生,在半年前还是国子监的贡生。

陆观澜的名声,他还未在朝邑县任职时,就有所耳闻。

后来这青年病重退学回乡,他也是知道的。

没想到这个昔日的贡生,也算是福大命大,居然没死,甚至还与他的师爷搭上线。

想来是为了再次入仕。

他收回视线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掀袍落座,呷了口小二端上来的茶水,微微皱眉后搁下了茶杯,直奔主题。

“这个月的治水案卷是你帮钱师爷整理的?”

祝无执颔首,从怀中拿出一卷书,放在桌上推到陈文远跟前。

陈文远拿起来随便翻了几页,发现里面是关于各类治水和农桑的详细措施,以及例证。

他眼神骤亮,摸了摸下巴上的一撮胡须,满意道:“钱师爷说你通晓农桑水利,果真不虚。”

祝无执神色温和端方,恭敬道:“大人谬赞。”

陈文远知道此子非池中之物,也有心与他结交,故而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本官是惜才之人,你且说,你想要什么?”

“是县衙里谋职,还是…别有所求?”

祝无执对陈文远早都调查一清二楚。

此人性子直率,才能一般,治理朝邑半载,无功也无过。

可他那夫人,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一直耳提面命,督促陈文远想办法升官。

祝无执深知这类人最好利用。

他露出恰如其分的激动之色,起身拱手道:“还望大人,引荐学生入县学。”

“若学生来日高中,定衔环相报。”

陈文远满意眼前青年的识时务。

他站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装模作样道:“好说,好说,只要你来日高中,不要忘了我这个小小县令就成。”

对于陈文远而言,一个县学的位置,换一个上爬的机会,一点也不亏。

毕竟陆观澜,是一定能高中的。

并且冥冥中他有种预感,对方会平步青云。

二人又客套了几句,陈文远便借口县衙有事,起身离开了。

*

回到胡杨村时,已暮色四合。

明霞的余光染红了半边天,夕阳下辉映下的绿色山峦,恍若被罩上一层金色幔帐。

走到村口时,祝无执听到身后有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他侧过头,只见那人神色悠然得意,目光在他脸上扫视了一圈,而后加快脚步擦肩而过。

是那日骚扰温幸妤的书生。

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刘禄。

他瞥了一眼,回过头,面无表情继续走。

得意?在得意什么呢。

无非是抓到了他的把柄,想要使绊子。

至于什么把柄,祝无执根本不需要想。无非是有关陆观澜这层身份的。

户贴和凭由齐全,刘禄做不了什么,唯独有一件事,能让他钻了空子。

陆观澜和温幸妤没有婚书。

男女未婚同住,违反了《户婚律》,依照律令,视同通奸罪,罚杖刑一百。

刘禄是想直接杀了他和温幸妤。

祝无执冷嗤了一声,觉得这刘禄真是个狂妄自大的蠢货。

走到院门口时,桂花香气四溢而来,他抬眼望去,视线穿过缀着黄花的浓绿叶片,落在厢房上。

温幸妤果然已经回了屋子。

窗户上还映着残存的夕阳,她的身影影影绰绰。

祝无执不免思索起婚书的事情。

婚书简单。

但关键是,温幸妤她愿意吗?

真正的陆观澜已死,他只不过是借用对方的身份。按照常理,不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婚事,浪费给一个已死之人。

哪怕之前郎情妾意。

更何况,如今的她是那么的畏惧他,甚至连面都不愿意碰。

祝无执收回视线,薄唇紧抿。

俄而,他轻笑了声。

想那么多做什么,为了彻底解决隐患,这婚书,是必须要办的。

她不愿意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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