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似锦全然没有察觉到向越吟突然冷下来的声音。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当中,微微仰头,对上向越吟冰冷的目光。
向似锦无所谓地眨了眨眼,说:“字面意思啊。”
她顿了顿,补充道:“上次不是你说的,让我要和林千礼保持一定的距离吗?因为我们男女有别,那现在你也没什么事情,但是一直待在我的屋子里,也是男女有别,不合适啊……”
“我们是兄妹。”
“哥,我们已经过了海尔兄弟那个年纪了。”
向似锦说:“他们到这个年纪,光个膀子也要穿老头背心啦,我们兄妹之间也该有点边界感吧?”
“就像从小一起长大,有的时候你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你也不会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她又开始嘟嘟囔囔了起来,越嘟囔,声音越小,“而且感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是真漏电就好了哇……不然跟翻书一样,这也不舒服,那也不痛快……”
向似锦埋在被子中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越来越密,听得向越吟一个头两个大。
他没忍住,打断了她还要嘟囔的声音,
“你和林千礼吵架了?”
“没有。”
向似锦想也没想地回答。
她才没有和林千礼吵架,今天放学的时候,明明自己还和往常一样,与柳念真、林千礼一起放学的。
有说有笑,顺便一展自己美妙的歌喉。
想到这里,向似锦确信地点了点头。
但是向越吟的提问,还是让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终于再次将眼神落回向越吟的身上,“你为什么这么问?”
向越吟轻笑了一声——问题一定出在她和林千礼的身上。
若是放在以前,向似锦一定会说:拜托,小哭包哪里敢和我吵架,况且要真是吵架了我就揍他一顿,没什么争吵是揍一顿不能解决的。
如果还解决不了,那一定是揍得轻了。
向越吟一脸了然地耸了耸肩,“直觉。”
他收敛方才被向似锦下逐客令时,一时的失态,继续说:“所以,你也不需要我帮你什么对吧?不管是你漏电的问题,还是现在在这儿当长虫的问题?”
“……”
向似锦别扭地将脸塞进了被子当中,“我没有漏电,我是雷公电母。”
“好吧,雷公电母。”
向越吟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就在他即将离开卧室的时候,向似锦突然就着自己被裹成长条的样子,蹭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巨大的动作起伏,让她的头发凌乱地挡在眼前,她开口道:“等等!”
·
向越吟原以为,自己只会在这场向似锦与林千礼的争吵中当一个不痛不痒的“调和者”。
他从来不需要在向似锦与林千礼的矛盾中间扮演一个调停者,这就不是他的角色。
他最擅长的就是说些无法影响争吵或矛盾的劝慰,顺便让自己在妹妹心中占据的地位更深一分。
毕竟,从向似锦五岁那一年,自己就是向似锦心中除了妈妈之外最重要的人。
可……
好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如人意。
“就是这样……”
向似锦面前摆着一杯热水,阐述着从十二月初就开始的这种情绪,耗费了她太多的口舌。
口干舌燥的向似锦猛地喝了一口热水,“烫烫烫烫——”
她叫喊着,从餐桌旁起身,奔向厨房,迅速地接了一杯凉水,灌了下去。
狼狈过后,向似锦又回到了椅子上。
向越吟仍是和她离开时的表情没有太多的区别——随意、玩味、没一点正形。
向似锦瞥了他一眼,迟钝如她,并没有从向越吟的眼中看出一丝他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情绪。
她沉默了片刻,将脑袋“咚”的一声砸在了餐桌上,“所以,就是这样。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很不舒服。”
他是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在向似锦十七岁之前,向越吟都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向似锦会拨开重重的障碍,走到他的身边,也只有向似锦会在受到来自他的伤害时,擦干脸上的眼泪与血渍,“抱”住曾经那个敏感多疑的自己。
对于向似锦而言,自己一定是重要的。
可现在,这个曾经头上绑着纱布还要对自己笑的妹妹,却在告诉自己,她的情绪因为另一个男人不对劲——
不该是这样的。
向越吟紧紧地扣住了自己面前的杯子,五指因为他的用力而指节泛白。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些什么。
“反正最近这一个月,我每次和念真、千礼他们两个人一起走的时候,就会很别扭。”
向似锦仍旧将额头搁在桌上,“明明以前我很希望他们两个可以当好朋友的,毕竟是一个班,而且性格都很内向,如果能够因为我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一点,不那么生疏,我不在的时候,也可以互相帮忙……”
向越吟静静地看着向似锦的发旋,内心翻涌——
不该是这样的。
向似锦明明从小就不喜欢林千礼,小的时候她最喜欢念叨——林千礼太爱哭了、成绩不好、长得像个黑土豆。
她总是一边气势汹汹地去替唯唯诺诺的林千礼出头后,再气鼓鼓地坐在自己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