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院中绿意盎然,深色木质外墙沉稳,石板小径幽深,两侧绿植繁茂。
半月前学堂里的孩子设计出一份房屋图纸,县丞看到后甚是满意,便给了云枕松,一是为了替孩子讨赏,二是手痒想建造出来。
云枕松二话没说,就让他尽情改造自己的府邸,满足了县丞这个匠痴。
翻修过的侧院屋前增加了木质平台,台阶错落,上面摆放质朴陶具,里面堆放黑白棋子,添了几分独特的温馨韵味。
星灼正仰着肚皮睡在平台上,屋檐打下的阴影正好遮盖了她的小身板,她手里还攥着一束蔫了的野花,刘海汗津津地贴在两颊,睡得香甜。
云枕松站在不远处的石路上,静静注视,深情柔和。
这就是他想要的。
不要兵荒马乱,不要提心吊胆,他拼尽全力,只求孩子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午觉,大人能悠闲安逸地聊个闲天。
云枕松让羽生找一张薄毯,轻搭在星灼的肚脐眼上,至于掀到膝窝的裙摆,他没动,任由女孩豪爽地酣睡。
正巧打扫的三娘经过,道:“呀,女孩子哪儿能这么没有睡相。”
“不碍事。”云枕松阻止了她要伸出的手,“男孩能做的,女孩也能做,况且天这么热,裙子确实太闷了。”
三娘还欲说什么,云枕松率先笑道:“三娘,厨房还有绿豆汤吗?今儿个太阳忒大,我快中暑了。”
“哎有有有,我马上端一碗送主子房内。”
“嗯,再多煮点,给大家一人发一碗。”
*
每隔五步便亮一盏灯,一呼一吸间全是热气,汗如雨下,绑在腰腹处的腰带早已被浸湿,士兵们虽然光着膀子,但浑身上下的闷热依旧挥之不去。
齐彦赶紧让他们休息了,自己则马不停蹄地赶去制器坊,诺大的地盘摆满了铁矿石,火花飞溅,热浪滚滚。
每道工序他都一一检查,遇到不精密的操作,他会立刻弯下腰,亲自指出来,并严厉警告不许偷奸耍滑。
虽然能走了,但久站还是会感觉酸麻,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累到了,在齐彦直起腰的瞬间,眼前陡然一黑,紧跟着头晕目眩,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个支撑物,不幸抓空了。
本以为会狼狈地摔进一堆破铜烂铁里,可下一秒,他后背抵撞在某人的胸膛上。
然后,一道慢悠悠、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齐彦耳朵里:“哟,这才多久没见,就变得这么主动,着急投怀送抱呢?”
齐彦一听就知道是李延,一阵无语。
不远处的齐剑霜默默转身离开,程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齐剑霜,说:“师父嘱咐过,要照看好彦副。”
齐剑霜淡淡瞥了他一眼,脚步没停:“你也是真听她的话。”
程绍没说话反驳,二人快走到练兵场的时候,齐剑霜忽然随口一问:“想你哥吗?”
程绍愣了愣,点头:“想。”
“嗯,知道了。”齐剑霜终于找了让云枕松过来的新理由,唇角不明显地扬出一个弧度,“去训练吧,别跟在我屁股后面晃了。”
“晕,别晃我。”齐彦竭力想从李延的横抱中跳出来,鲤鱼打挺的几次,都被李延死死禁锢在臂弯里。
李延垂眼扫了扫他,道:“你不折腾,就不会晕。”
齐彦不满,但没招:“啧。”
只要和李延待在一起,他总是落下风的那个,不知道是李延脸皮太厚,还是他脸皮薄,总之,齐彦一直在“吃亏”。
他现在不残疾了,身上的力气也渐渐恢复,终于不处在弱势地位,他想教训教训李延,不能总让他嚣张吧!
于是,齐彦心安理得地躺平,没收着力,他倒要看看李延这个花花公子怎么把自己这个将近二百斤的汉子抱回军帐。
李延眯眼看着齐彦,后者舒服地合眸小憩,一股成就感和被依赖感自李延心中腾升,这是他以前不曾感受过的。
一盏茶过后,李延稳稳将人放在椅子上,齐彦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眼睛早瞄到了李延藏在身后颤抖的手臂,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讥讽一下李延,为自己扳回一局,但齐彦突然不想这么干了。
他心里感到愧疚。
二人沉默良久,直到李延这位平时不沾阳春水的贵人亲自为他斟茶,齐彦坐不住,拧着眉,干巴巴问他:“来干嘛啊。”
“上次不带敬语和我说话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几丈高了。”
“………”
李延笑道:“哈哈哈哈逗你呢。我听枕松说,你们挖到了矿,同步生产威力惊人的武器装备,我好奇,便过来瞧瞧。”
“你……”齐彦眉毛越拧越紧。
“其实根本原因是……”李延抬手,二话不说手动展平他眉心褶皱,露出个痞坏的笑,“找个蹩脚的理由来见见我的心肝,几月不见,甚是想念呐。”
齐彦拍开他的手,没接他的话,生硬转移话题:“你也算个王爷,连护卫都不带?”
齐彦多多少少听到了李延做的那些事,虽然拉拢大批人,但也结下不少仇,像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大摇大摆地一个人在外面闲逛,齐彦是真没见过。
李延说:“怕你不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齐彦没反应过来。
“心肝,宝贝,彦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