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头很疼，身体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又像是被扔进了粉碎机里，方少文不是个能忍痛的人，苏醒后不一会儿就疼得浑身发颤，眼泪直冒。

记忆从模糊到清晰，昏厥前的画面停留在桑喻的到来。他猛地一惊醒，尖叫了一声，空荡的回响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地下城了，所处的房间熟悉且陌生，窗外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安谧的环境让他的心跳逐渐平稳。

“回来了……”方少文唇颤了下。

“我怎么回来了！我回来干什么！我有什么脸回来！”方少文想下床，但身上被揍的全是伤，一动弹，直接滚到了地上，他疼得哎呦叫，“叮……”突然一声铃响，是光脑的语音通话。

“喂……姐……”缓了好一阵儿，让嗓音听不出哭腔了，他才接起语音，“哦哦刚才在洗澡，没听见消息。”

正是中午，方镜坐在轮椅上朝餐厅的方向去。他们学校考试早放假早，这两天同学们陆续离校，林荫大道上随处可见拉着行李箱的同学，今天人更少了，连去餐厅吃午饭的人都比平常少了一半。

学校里人少的好处是安静，就像现在，她可以清楚地听见弟弟嗓音的不同。

方镜沉默几秒。

她不善于安慰人，哪怕是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是沉默寡言，气氛组永远是方少文，所以当冷场时方镜通常是安静的那个，哪怕她想说些什么。

“你们快放假了吗？”方镜问。

“……还没呢。”方少文险些没崩住，差点哭出来，“这不大三了吗，准备实习呢，今年比较忙……”

“那寒假你不回家了？”方镜蹙眉，这可不是她弟弟的性格，往日有事没事都想回家，没几天就语音一次，可这段时间方少文联系她的次数直线下降，她感觉到不对劲了，可又清楚，家里的变故对弟弟打击太大，需要给他一个冷静的时间。

方少文静了下，咬咬牙，“不回了。”他故意闹脾气，“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家啊，说不定咱家的别墅都被法院封了，回去了也糟心，还不如在外面呢。姐，你呢，你要回去？”

“没想好。”方镜说，“我想去看看你。”

语音那边传来轮椅嘎吱嘎吱的响动，方镜的话让方少文心跳漏了一拍，他心虚地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我准备准备……”说完，闭紧眼，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来什么来啊，来了不就全露馅了！学籍没了，璐璐死了，自己居无定所，妈妈的遗物也不在了，他不敢想姐姐过来后会多么失望。

“阿弟。”

“啊？在的姐。”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听你的状态不太对，是缺钱了还是怎么了？”

方少文忙笑道：“没事儿啊，就是心情不好，不缺钱……”声音突然止住，大脑头一次让他聪明一次，比起让方镜在那边瞎猜自己遇到什么问题了，不如制造出一个可解决的问题让方镜安心。

“好吧，是有点问题……这不是要实习了么，我们实习还要交实习费呢，要是想去一些好的实训基地费用就会贵点……”他胡编乱造着，“我周围其他同学都去了，所以我心情不是太好，没别的什么事儿。”

“这样啊。”方镜松了口气，“实习费是多少钱？三万够吗。加上你的吃穿住行，总共五万星币差不多，我这里有，我给你转。”

“啊？五万？姐，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方少文震惊道。

“最近参与了一个项目。”方镜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我要毕业了，工作机会多，赚的钱也不少，够你用。以前爸爸在的时候你什么生活条件，现在就还是什么条件，不用委屈了自己。”

“姐……”

“今年不回家就不回了吧，我今年寒假也要在外面呢，顶多寒假快结束的时候跟你见一面。”

“姐我想你了……我也想爸爸了……”

方镜轻轻道，“阿弟，照顾好自己，等你毕业有一份好工作了咱们一起去看爸爸。”

方少文垂眸，“好。”

语音挂断后，很快，转账信息就到了。

整整五万星币。

方少文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很难受很痛苦，桑喻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方少文抱头哽咽的样子。

好好的男子汉这么弱干什么，桑喻蹲在他旁边，“我说我怎么每次见你的时候你都在哭啊。”

“我什么都做不成呜呜呜……我难道连哭都不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