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对有些人来说是来时路，对有些人来说是曾经拥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着自己的解读。

张寒是了解周清的，就如同周清了解他，她说自己是King Chow，那是因为她是全新的自己，不再是过去的周清。

张寒有种感觉，她就像是打碎后重塑了自己，就像那凤凰涅槃，带着曾经的灵气，如今修炼出了自己的肉身和强大的气质，补足了曾经因为任性而缺乏的韧性。

他有感觉，这一把，他赌输了。

而代价比他想得更大。

只是周清怎么能做到再见面时那么镇定自若，甚至散发出比以往更亮更耀眼的光呢？张寒记得，那次离开时，她眼里的心碎和绝望，她几乎恳求的眼神，而他甚至心虚的不敢看她第二眼，也许多看一眼他就会投降……可是时隔一个月，她怎么能……像凤凰涅槃一般的璀璨夺目？就像是落入谷底后的反弹，那么那么的灿烂。

她过得……很好吗？这一个月，可是这一个月，他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他，不也竟然遇到了，除了天意，张寒无神论的心头再也没有第二个形容词可以形容。

不然他们也不会再次相聚。

只是现在的周清多了一份韧性，可是他的韧性却是他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他想这一次他能赢，即使上次也是唯一一次赌输了。

周清抬头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张寒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127。

张寒自然是注意到周清在盯着房间的门牌号看，于是有些别扭的清了清嗓子，“我住这里……”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小约定，每次出去旅行，就定127的房间或者503，表示还在意对方。他们甚至还想到一些bug，如果有些民宿没有房间号怎么办？那就带一瓶酒，同样表示在意对方……

看周清不说话，张寒又解释了一句，“是个套间，方便我们说话。”

张寒的解释让周清终于找回了一些久违的熟悉感，那个需要解释来掩饰真实意图的理工男，那的确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周清想，原来她记忆里的张寒本是这个样子的。

“你随意坐吧，我去拿点喝的。”张寒一指沙发，自己就转身去了茶水间。

一瓶苏打水塞进周清手里，周清有那么会晃神，仿佛下一秒，张寒就会说，“要多喝水。”张寒习惯性的会往周清手里塞水杯，因为周清白天喝水太少晚上躺下就会咳嗽……

“谢谢。”周清习惯性的道谢，脑中却想着另一件事：原来已经很久了，她没有想起他。

可是，眼见着周清一瓶苏打水见了底，甚至听到吸管吸到底的尴尬声，她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想说的委屈她已经消化了，消化之后就只剩下没营养的shi了。而她也自认为并不是个满嘴喷fen的主。

于是索性玩起了吸管，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她嘬着吸管的声音，可是她也没有尴尬的神色，今天不管对面坐着谁她都不觉得尴尬，有什么能比自己舒服更重要的呢？

尴尬的另有其人，空气里的安静，沉默的就像那天的离开，张寒这才回过神来似的，看着眼前的周清——是那个“比他过得好”的前任，于是回过神来的他自然连走路都带了几分不爽，却还是习惯性的走到茶水间又给周清拿了一瓶苏打水，放在周清面前，落座，顺势就架起了腿，就连语气都变成了装13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里，现在是我管，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审问的口气，光是听听就让周清觉得不爽，像极了曾经公司里那帮披着“打工人”皮的吸血资本家，“我的故事太长，今天就先不说了，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会场了。”语气坚定，语速飞快。

“哎，”张寒叫住了准备起身的周清，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女友，忍不住叹气，“哎……你这脾气……”

周清就像老中医手里的针，瞬间且精准的扎破他的伪装，对她，张寒就是毫无办法，他气，气她过得好，气她离开他反而变得更加容光焕发，可是她这急脾气一上来，他就习惯性的退让，真的是太习惯了……那，既然让步了，那就让了吧。

“我……我以前没有告诉你。”

周清就是个顺毛眯眼逆毛炸的人，一听这话立刻重新坐好，竖起耳朵。

“我家的情况你应该知道，从小和我妈住在我舅家，我走到今天……不、容易……”张寒说的艰难，但是周清知道，她更知道张寒能把这事说出口更不容易，曾经那些都是张寒的逆鳞。

“……我需要一点钱回老家造房子，但你也知道新房才刚装修完……后面我就拿了公司的钱去赌，输了，输了很多……分手是我不想连累你……”

周清想，终于来了，这多么让人感动的理由啊，可是难道不是直到生死才会让他们分开的吗？怎么输了很多就分开了？何况那时还有她爸周大海这座金山，他难道不是因为怕被她爸看不起么？这个自尊心比天高的律师呐。

“……再后来我到赌场，遇到了我的生父……当年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留下我和我妈，只能在我舅家躲着，现在他有钱了，生病了，快死了才想到要来找我……”

张寒至今都无法接受，言语之间依然是一股愤怒，周清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委屈，他依然鲜明的恨意，可是周清说，“这理由我不接受。”周清声音不大，语气平稳。

张寒却是听懂了周清的拒绝，就像拒绝任何一次推销，无情而平静的拒绝，不给人留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语气越平静，内心就多坚定。

他被直接拒绝了，拒绝的毫无回转的余地。于是张寒有些动怒了，她明明已经是一个高级的管理者了，她的世界怎么还能是非黑即白？哪怕作为一个艺术家，难道不明白灰色区域永远比黑白要多得多这个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