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机舱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

裘德在咸涩的黑暗中摸索，指尖触到青铜剑冰凉的剑柄。金丝纹路在水下发出幽蓝微光，照亮前方季临风的身影——他正用金属化的双臂撕开裂口，海水在接触他皮肤时沸腾汽化。

“这边！”

他拽着她游向水面。浮出水面的瞬间，裘德看到东京湾上空悬浮着七架黑色无人机，组成的阵列与北斗七星完全一致。最中央的无人机底部，青铜色光束正在重新蓄能。

“能量追踪器……”季临风的声音恢复人类质感，但右眼的青铜纹路比之前更明显，“他们锁定的是剑……”

裘德将青铜剑沉入水下。果然，无人机的光束立刻失去焦点，开始在湾区内无序扫描。借着这个空隙，两人游向最近的货轮。

爬上甲板后，季临风突然跪倒咳嗽，吐出的不再是银白色液体，而是带着青铜颗粒的血沫。裘德撕开他后背的衣服，发现祭坛能量形成的纹路已经覆盖整个脊椎，如同某种外骨骼装甲。

“阻断剂失效了？”

“不……”季临风抓住她颤抖的手，“是融合进入第三阶段……”

他的左眼突然金光暴涨，视线穿透云层和建筑，直接锁定东京市区某座传统宅院：“剑在那里……地下三层……有七个Ω载体守着……”

裘德的后颈疤痕同步灼痛。蜂巢思维传来模糊的画面：白发老者将青铜短剑插入某种装置，七个耳后有逆北斗印记的男女环绕四周，他们皮肤下的纹路正在与剑共鸣。

“拍卖会是幌子。”她声音发紧，“他们今晚就要激活第二把剑！”

货轮突然拉响汽笛。远处海面上，三艘快艇正破浪而来，艇首站着穿黑色作战服的身影——每个人耳后都嵌着青铜芯片。

季临风站起身，青铜纹路从脊椎蔓延到双臂，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游泳还是打架？”

裘德拔出青铜剑，金丝纹路在海风中如活物般舞动：“你说呢？”

5

月读株式会社的地下三层，温度比地面低十度。

裘德贴着通风管道爬行，青铜剑用布条缠在背上以防能量泄露。下方的和室里，白发老者——邀请函上的“月读千藏”——正用丝绸擦拭第二把剑的剑身。七个Ω载体跪坐成圈，耳后的疤痕连接着从天花板垂下的数据线。

“时辰已到。”老者将剑平举过头顶，剑格处的“双星照影”铭文亮起血光，“恭迎御神体归位！”

七名载体同时割破手腕。鲜血顺着数据线流入剑身，金丝纹路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逐渐亮起妖异的红光。裘德刚要行动，通风管另一头突然传来季临风的声音：

“等等——看剑柄！”

蜂巢思维链接的瞬间，裘德看清了被老者拇指遮住的剑柄末端——那里刻着微型逆北斗，七个星位中只有两个被点亮。

“需要七把剑同时激活……”她突然明白季明远的计划，“他故意分散这些剑！”

老者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球精准锁定通风口：“有老鼠。”

数据线如活蛇般射来。裘德撞破栅栏跃下，青铜剑在空中划出弧形轨迹，斩断三根袭向咽喉的数据线。剩余四根刺入她四肢，却在接触皮肤时被青铜纹路弹开——祭坛能量形成的天然屏障。

“Ω载体？”老者眯起眼，“不……你是‘那个计划’的成品……”

裘德挥剑直取老者咽喉。七名载体同时暴起，却被突然坍塌的西墙阻隔——季临风破墙而入，金属化的双臂撕开两名载体的胸膛，青铜色的能量纹路在黑暗中如呼吸般明灭。

老者疾退三步，将短剑插入身后神龛。龛内供奉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块刻满星图的青铜板。当剑身与星图接触时，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无数金丝从地板缝隙升起，在空中组成与长安城祭坛相同的阵图。

“晚了！”老者的白发在能量风暴中狂舞，“归流开始！”

裘德的后颈疤痕突然撕裂般剧痛。蜂巢思维被强制提升到极限，她看到月球表面的青铜飞船正在解体，七道光束射向地球不同位置；长安城地下的Ω载体们集体跪倒，耳后疤痕迸裂；最可怕的是季临风——他体内的青铜能量突然暴走，金属化部分开始不受控地增生……

“裘德！” 他在意识链接中嘶吼，“斩断剑与神龛的连接！”

她冲向神龛，却被三名载体拦住去路。眼看老者的手就要按上剑柄，季临风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不是物理移动，而是青铜能量形成的短距离瞬移。

金属化的左手贯穿老者胸膛。

“你……”老者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金属指尖，“不是LLC-7……你是……”

季临风凑近他耳畔，声音带着三千年的冰冷：“容器。”

他捏碎老者的心脏。

6

黎明前的东京塔顶，寒风如刀。

裘德包扎着季临风后背的伤口——老者的临死反扑用数据线刺穿了他的右肺。令人不安的是，渗出的血液中悬浮着青铜色颗粒，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第二把剑。”她将短剑与主剑并排放置，两把剑的金丝纹路自动连接，组成更复杂的星图，“还差五把。”

季临风望着远处泛白的天际线。他的左眼完全恢复了人类瞳色，但右眼的青铜纹路已扩散到半边脸颊，像是戴了半张金属面具。

“父亲在剑柄上做了手脚。”他指向“双星照影”铭文下方几乎不可见的刻痕，“每激活一把剑，就会释放对应的坐标。”

裘德用激光笔扫描，果然在剑格内部发现微型全息图——下一把剑的位置显示在埃及开罗的某座博物馆，藏品编号正是季明远生前的最后考察地点。

“他算好了一切。”裘德握紧剑柄，“包括你的……”

“进化。”季临风接话，金属化的右手突然变形为刃，又在下一秒恢复如常，“金液程序与祭坛能量融合后，我能在短时间内重组物质结构。”

晨光中，他的轮廓显得异常锋利，像是某种古老兵器刚刚出鞘。裘德突然想起青铜容器里的意识体说过的话——

“你们才是囚徒。”

季临风似乎察觉到她的思绪。他伸手触碰她后颈的疤痕，青铜纹路与金属疤痕接触时迸出细小的火花：“害怕了？”

裘德迎着他的目光：“你父亲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他想要什么。”季临风指向东方渐亮的天空，“是‘它们’要回来了。”

云层散开的瞬间，裘德看到月球表面闪过青铜色的反光——那不是自然地貌，而是正在展开的某种巨型结构。

飞行器的轰鸣由远及近。一架纯黑直升机悬停在塔顶，舱门打开后，穿白西装的男子递出一份烫金请柬：

“尊敬的季博士、裘博士，诚邀二位参加明晚在开罗举行的‘古文明遗物慈善拍卖会’。”

男子耳后的逆北斗印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上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