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谢天临一子落在棋盘上,白子顿时被黑子吃穿了一截。
太虚仙尊看着他把自己的白子起出棋盘,苦笑着摇了摇头,“和你下棋这么多年,你的棋风还是如此杀戮纵横,老道撑不住你的杀气啊。”
谢天临淡淡道:“那死的只能是你。”
太虚仙尊顿了顿,叹了口气,“你这些年,杀气是越发重了,好歹也是收了徒弟的人了,好好养养性子,小心把徒弟给吓跑喽!”
谢天临想起某个小孩,眉间一抽,额角隐隐跳了两下。
他又一子落下,收起大片败北的白子,语气不耐,“有这闲心关心别人,你是还没被杀够吗?”
太虚仙尊胡子抖了抖,忍着心疼道:“这不是操心你喽,都把人送太虚宗书院了,你肯定是搞不定你那小徒弟!”
他说到这里,颇感有趣地笑了起来,“刚刚童儿不是说了,你那徒弟刚一进书院就出了个大风头,你这做师尊的倒是坐得住,一点也不担心他被针对啊。”
谢天临捻起黑子的手顿了一下,罕见地沉默了。
说实话,刚刚听那童儿说这件事,他的确是很惊讶的。
在他眼里,那小孩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自己作死,不是被风呛死就是饿死,要么是被硬地面硌死,或者是被一支狼毫笔给砸死。
不仅容易死,吃饭睡觉还贼挑剔,换个人带都要闹脾气,身上一大堆娇生惯养的坏毛病。
就这样娇滴滴的小孩,却狠起来把一个院大半的孩子都揍了一遍,实在是无法想象。
如果不是童儿拿出了书院那边传来的留影石,确信是离不厌本人,他甚至以为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没想到小孩离开他,反倒展现出了他性格中的另一面。
简直是放出闸的猛虎,浪出了天际!
谢天临思绪千转,手中黑子从容落下,语气淡然,“他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太虚仙尊随意地下了颗白子,意味深长一笑,“怕就怕,这麻烦还没完呐!”
谢天临抬眼看他。
太虚仙尊侧头看向某一座矗立的山峰,慢悠悠道:“我有位师弟,修为困于天仙境不得寸进,寿命将近,不久前喜得一子,便将他视作了自己生命和道法的延续,格外爱重娇宠,反把那孩子惯的,唉,无法无天。”
他摇了摇头,叹道:“这是师弟自己的劫,执念难消,恐将入魔,只是那孩子如今不巧,正好和令徒同在启蒙院就读。”
谢天临蹙起眉,眼神微冷。
太虚仙尊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令徒今天揍了大半个启蒙院,我师弟那孩子恐怕也在其中,你说我那师弟会不会为他出头?”
他身体往前一倾,眨了眨眼,“你这副事不关己的姿态,还能保持得下去?”
谢天临捻起一颗黑子,淡淡道:“孩子们的事情由孩子自己解决,若是某些人不顾廉耻亲自出手,他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啪!”
黑子落盘,胜负已定。
他慢条斯理收回手,抬眼间杀气肆意。
“你输了。”
太虚仙尊定睛一看,顿时脸颊一抽。
棋盘上黑子合纵连横,将白子杀得凄惨零落片甲不留,打眼一看简直能刺瞎人的眼。
“你你你……”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竟趁我不注意把我的白子都吃完了!”
谢天临眉目不动,语气淡然,“是你自己分心,怨不得我,按照一开始的赌约,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太虚仙尊无可奈何地摸了摸拂尘,叹气,“罢了罢了,你要什么,说吧。”
谢天临站起身来,背对棋盘负手而立,遥望远处云海起伏。
他淡淡道,“我要龙尾花。”
太虚仙尊瞪直了眼,“龙尾花百年才开三朵,你就这么要走了一朵?”
谢天临斜斜睨他一眼,“怎么?你想爽约?”
太虚仙尊梗了一下。
龙尾花为太虚宗至宝,乃三千多年前天变之时从天而降的一滴神胎龙血生灵而开的花。
就像凤血石可生凤羽花,龙血也可有自己的伴生花,因花瓣形似神龙尾部的火焰形状,又名龙尾花,食之可拓宽经脉,稳固根基,是为仙品灵花。
只是就如太虚仙尊所说,这东西就连太虚宗都不够用,谢天临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走了一朵,是个人都会心疼!
他堂堂帝仙巅峰,体质早已到了人之极限,进无所进,肯定不是为自己用。
那是为了谁,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我之前看那娃娃,虽刚刚洗髓,但经脉被重铸一遍,尚且脆弱,这龙尾花来的很是及时,用在他身上正正好。”
太虚仙尊颇为新奇地看着他,“你这真是改了性子,竟然为你徒弟筹谋至此?”
谢天临蹙了下眉,“你只说给是不给。”
太虚仙尊故作大方地一摆手,“你难得开口,一朵龙尾花而已,拿走就是。”
谢天临轻轻一颔首,“多谢。”
话落,他脚步一踏,身形转瞬便消失不见。
太虚仙尊脸抽了抽,刚要心疼地捂一下心口,忽而眼角余光闪过一线紫光,下意识抬手一接,手上已经多了一朵品相完美的紫色凤羽花。
太虚仙尊如获珍宝,惊喜道:“你竟愿意拿它相换?早说不就好了,我也不必那么心疼……”
云海之中远远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要的是三朵,今年的龙尾花,都归刑天宫。”
太虚仙尊笑容僵住。
“你可以不答应,凤羽花我会收回。”
太虚仙尊下意识紧紧握住手里的花,脸都快扭曲了。
凤羽花几乎不现世,更何况品相这么完美的凤羽花,都够助好几个弟子洗经伐髓了,他是傻了才会交出去!
但龙尾花可就都没了!
他脸色变来变去,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有多宠你那徒弟,一朵还不够,非要薅三朵……”
“你再废话,我要的就是龙血。”
太虚仙尊瞳孔一缩,连忙道:“给了!”
云海之中沉默半晌,传来一声轻啧,像是遗憾他答应了而不能强抢龙血了。
听得太虚仙尊头皮都忍不住发麻了。
另一边的离不厌丝毫不知道他师尊给他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此刻正顶着一张青了嘴角的脸,在校舍门外罚站。
同样在罚站的还有一群参与打架的小孩。
小胖子周青麟首当其冲。
林远头疼地看着眼前一群伤痕累累衣衫凌乱的小孩,捂了捂眉头,道:“事情我已经清楚了,周青麟,你挑唆在先,先动手在后,又教唆其他孩子一起揍人,公然违反书院纪律,实在顽劣至极,就罚你站到散学为止,不许中途提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