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纸巾发了好一会儿呆,脑海里一遍遍闪过诗久夏落荒而逃的背影,许久才行动缓慢的走到垃圾桶旁,将湿纸巾扔了进去。
四合院里又安静下来,他没有像往日一样从书包里拿出书和资料坐在书桌前刷题,而是在垃圾桶旁边又站了一会儿,走到了从门口延伸至浴室的柜子旁,拉开柜门,取出了一个A4大小的礼盒。
将盒子拿到书桌前,祝与青一动不动的看着盒子里摆放的异常规整的物品。
——一些早已没了弹性,露出白色丝线的黑色发圈,五颜六色的小花双面夹,白色珍珠款式的一字夹,HelloKitty款式的发贴。
和所有小女孩一样,诗久夏小时候也喜欢漂亮裙子和漂亮辫子。
两三岁时她总爱把自己的发圈缠在祝与青手上,指着自己的头发笑,示意对方给她梳头发,不梳就哼哼唧唧的当“拦路虎”,不让祝与青出门。
那时的祝与青也不大,更是没有扎头发的经验,怕弄疼诗久夏,硬是由着诗久夏扭了她一天,也没敢上手试。
当时诗久夏还因为这个生了好大一通气,打算第二天大闹祝与青一场。
结果当天晚上祝与青把家里的女性请教了个遍,学了一整晚的羊角辫,在诗久夏第二天起床时,熟练的为她编了漂亮辫子。
后来诗久夏就总爱缠着他梳头发,他也为此学了好几款发型,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她弄不重样的款式,还给她买了不少发饰。
只是慢慢的两个人有了性别意识,一个意识到不该再找对方梳头发,一个意识到不该自己为她梳头发,他们就默契的没再提过梳头发这件事了。
而那些早该淘汰掉,不知被丢到哪里去的东西都被祝与青一一收纳好,放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还能为诗久夏梳头发的身份了。
他今天的动作越界了。
祝与青低垂着眼,单手拂过留满岁月痕迹的发饰,目光缱绻,只是里面的爱换了一种。
它不再能被说出口,也再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横亘在他的内心中,成为永远无法跨过的坎。
落日余晖洒满天际,四合院的大门又被推开来,快递小哥拿着包裹走进门喊了声“签收快递”,祝与青从卧室里走出,看了一眼快递单号后牵了字。
小心翼翼的划开胶带,里面是一瓶包装精美的香水。
巴掌大小,瓶身下部是绿色,喷洒在空气中先闻到的是清新的花果香和草香,后调带着点葡萄柚的涩。
祝与青按照快递信息在购物软件上找到了同款香水,下单后将诗久夏送的那瓶放进了柜子里,和装着发饰的礼盒挨在一起。
“阿姨,我还有急事,过几天再来找你练!”
诗久夏看了眼时间,踩着拖鞋跨上自行车,把非机动车骑成了飞机动车,“歘”的一下飞走了。
她逃也似的冲出门的后果就是到了门外才发现自己的鞋还没换,她又不敢再回去一次,于是苦哈哈的穿着拖鞋,扫了辆自行车摇摇晃晃的走了。
她确实是要去看外婆,不过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离家最近的陶瓷店。
祝与青去年满十八岁时,祝家父母本打算给他办个成人礼,结果没碰上周六周日,祝与青也嫌麻烦,作罢了。
那年她送了对方一套西装,是熬了好几个大夜,排了好久才排到,纯手工定制的。
祝与青其实不缺什么,大多数东西他都有,就算没有,他想买也能买到,因着心里那点难明的心思,今年她打算自己做一个陶瓷和蛋糕送给他。
从陶瓷店出来,诗久夏火速去往菜市场,挑了好些肉和新鲜蔬菜,骑车半小时去了外婆家。
她到时涂蓝翼刚吃好饭,正在院子里绕圈消食,她穿的很干净,甚至算得上是时尚,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瞧见她走进门,涂蓝翼先笑起来,细纹在脸上堆叠,满脸慈祥。
“哟,谁家的小女娃过来了呀?”
十七岁的诗久夏拎着菜笑着跳进门,几步跑到涂蓝翼面前,菜还没放下,就开始撒娇。
“是谁家的外婆走在门外等着外孙女来看她呀?是谁呀是谁呀?”
涂蓝翼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应着她的撒娇,那双柔和的眼睛轻轻偏了偏,端详起了门外。
二十七岁的诗久夏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里雾蒙蒙的,近乡情怯一般,跨不过那个再也绊不住她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