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次春宵

繁体版 简体版
1001次春宵 > 赤霄 >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克烈

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克烈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三月底,经州分院改革完成,选调玄部冶炼匠人百余人充入军作院。兵部提请的兵制改革也在寭王的一路力保之下顺利开展。

四月,北疆传回绿疏,平宁侯自请前往北疆,两府留中不发。平宁侯再上奏请,皆被两府留中。寭王召宰执相询,答称参政方崎坚决不在诏令上落名签印。后首相冯墨儒与次相盛弥以宰执令绕过两府决议,将敕授直送吏部,派往宣告院,却被御史台方崎以御史中丞令追缴敕书。

台谏向来有权追缴敕书,只是多年来未曾行使此权,如今方崎这般行事,便是要做庭议才可。

四月二十日,朝会,紫宸殿内,御史中丞方崎当庭参弹平宁侯许琛犯欺君之罪,众臣哗然。

国朝规定,凡台谏当庭面参,所弹官员需出列应参,做应辩之举。然今日平宁侯并未上朝。

谢承汶出列道:“依制,当庭面参若无实证,则定台谏诬告之罪,是要罢官免职的,方中丞你可想清楚了?”

方崎义正严辞地说道:“下官司职御史台,定然知晓这规矩。”

秦高濂趁火打劫一般出列道:“臣以为,御史台向来持中,既方中丞行此事,必定握有实证。”

夏翊清起身,向御座道:“臣请召平宁侯应对。”

秦高濂道:“不知四大王要请何人去召?若是你身边的中贵人,怕不是要与平宁侯暗通款曲一番?”

太后的声音从帘后传来:“放肆!寭王平章军国重事,行辅政之职,还不得着你刑部员外郎这般置喙,礼仪尊卑稀疏至此,端的是不将先帝遗诏放在眼中。”

秦高濂立刻跪地:“殿下息怒。”

“当庭面参,须得当庭对应,这是礼制法度。”太后转顾身边内侍,“去召平宁侯入紫宸殿应对。”

内侍躬身而出。

少顷,内侍通传:“平宁侯应对。”

许琛入殿内恭敬行礼,太后道:“不必入列,今日有御史要当庭面参,需你应对,站在原地即可。”

许琛再度行礼,而后立侍原地。

方崎上前,道:“臣御史中丞方崎,参平宁侯捏造身世,蒙骗先帝与天家,入朝多年行欺君之事。”

此言一出,众臣侧目。

方崎接着说道:“平宁侯实为克烈遗孤。”

许琛神色未变,道:“方中丞空口白牙,便将这遗孤身份安于我身,莫不是太草率了?开宇六年克烈族灭,如今哪里还有克烈?”

方崎辩道:“克烈虽灭,但族人还在,你隐瞒身份便是欲行复族之事!”

许琛冷笑一声,对辩:“医部收归仲渊十余年,衣食住行皆已无差异,通婚日久,更不复蛮族野性。纵使我真为克烈遗孤,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召令北疆医部数万民众依附于我?方中丞此言毫无道理。”

方崎似是料到有此一辩,并未见任何慌乱之色,说道:“你并非普通克烈遗孤,而是克烈世子。”

方崎这话激起千层浪。若仲渊手持兵符的元帅真是草原部落的世子,便是说国朝这些年在靠一个草原人守护北疆。更何况当年是大长公主认子,方崎这参的不只是平宁侯一人欺君,更暗示了远国公和大长公主与草原早有勾结。

众臣心中犹疑不决,都以余光望向许琛。

许琛淡然道:“方中丞怕是听多了话本故事,分不清戏剧与现实了。”

方崎见许琛避而不应,言语更加笃定,道:“克烈世子名叫桑昆,生于开宇二年冬月初二,自从平宁侯入京以来,每年冬月初二都会有家宴,此为其一。其二,昔年在蓟城时,曾有人见过年幼的平宁侯,那时周围人皆以‘小桑’称呼于他。且平宁侯府中正房院落悬有‘昆玉’二字,一桑一昆,正暗合了桑昆之名。其三,克烈世子左耳垂有一红色圆痣,平宁侯左耳垂亦有一红色圆痣。”

话到最后,朝臣们看向许琛的眼神已然转变,就连一直坚信许琛的人心中都有了些许犹豫。许琛相貌惹眼,气度不凡,又尚未姻亲,屡立战功后,上至高门贵女,下至教坊女伶,争相求顾,若是能有幸得他看上一眼,同他说上句话,那更是足够说上大半年的。更有那‘男身女相许郎君,红玉耳饰俏元帅’的议论调侃。可此时那左耳红痣却像一枚红色石头,砸入众臣心中,直砸出了许多猜疑的波澜。

许琛听得方崎如此说,只发出一声鄙夷轻笑,道:“无趣。”

方崎侧身看向许琛,逼问:“平宁侯可是无言以对了?”

许琛轻抖公服大袖,向御座躬身行礼,道:“臣的身世如何当年户部与宗正寺皆已查实。若今日紫宸殿不议军事,还请容臣告退,臣伤病未愈,无力与人在此磨牙争辩。”

夏翊清却道:“平宁侯留步,此事既然已起,你总得留下个说法才是。你虽为武将,却也是司职三衙的朝臣,面参对辩,需分说清楚。”

这番言论更教人无法看懂,世人都知寭王与平宁侯同窗数年,堪为挚友,可如今见他神色震惊,言语态度犀利,全无往日温和,竟是隐隐动了怒。

许琛轻叹一声,说道:“就算我今日留下些说法又能如何?方中丞已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了怀疑,我说与不说还有何意义?这世间许多事情都能得证,唯独少失考妣的孤儿身世最难分辨,我于世间已无血缘父母,即便要行滴血之事,也无处可寻我血亲。方中丞年过六旬,如今以自己御史中丞之名,半生为官清誉做赌,只为证明我是桑昆。既如此,我便认了罢,成全方中丞一生清名。我认下后还请四大王看在昔年同窗之谊,给我留个全尸。”

至此,朝堂官员终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谢承汶出列道:“平宁侯莫要胡说,你可知方中丞参的是你欺君之罪?”

许琛道:“今日方中丞既开了这口,那不是他欺君便是我欺君。御史台从不行诬告之举,台官面参,若详查未果,便是台官失职。方中丞今日这般行径,是拿御史台的名声在威胁于我。他若欺君,御史台多年清名不再。而我无父无母,大主和远国公与我并非血亲,若真是欺君之罪,无非是我一人之过,牵连不到旁人。御史台向来持身中正绝不偏私,是仲渊法度公允象征,而我不过是个行伍丘八,因我一人搅得朝堂公允无存,我便是国朝罪人。如此这番,我岂敢不认?”

谢承汶是极聪明之人,立时抓住话关键,追问道:“平宁侯的意思是方中丞指证有误?”

许琛叹道:“误与不误,皆在一念之间。”

太后冷声道:“平宁侯,收收你的小孩子脾气,朝堂之上,不可妄言。”

许琛拜道:“请陛下与殿下明鉴,臣未曾行任何欺君之事。”

太后:“你既未做过,便不该胡乱认下。刚才方崎提出三点质疑,你需得一一辩过。”

“臣遵旨。”

太后又道:“应辩时长,平宁侯伤病未愈,赐大座。”

“谢殿下。”

有两名内侍搬来与寭王一侧相同的官帽椅置于许琛身后,这便是太后口中的“大座”。紫宸殿和垂拱殿中,惯常只赐坐,便是坐于小凳;夏翊清得了“坐而论政”的恩赏,方能于紫宸殿中坐在有靠背的官帽椅上。虽然依礼不能靠坐,但官帽椅比圆凳要宽敞舒适许多,历来只有恩待老臣重臣才赐大座,太后让许琛应对,却又赐了他大座,这番信任倒着实教人安心不少。

许琛落座,才缓缓开口,说道:“方中丞说我府中每年冬月初二皆有家宴,此事非虚。只是不知方中丞是如何得知?”

方崎说:“自是你许家人所说。”

许琛问道:“何人所言?人在何处?”

后方有人出列,行礼后道:“臣许仁铎在此。”

此刻,站在前排的太常寺卿许笠望向自家二弟,只见许策一脸惨白,而户部许仁柏也是满脸震惊。

许琛无奈摇头:“许家是书香门第,累世清流,怎的就出了你这个阴诡之人?”

许仁铎做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架势,跪地叩首道:“臣虽为许琛堂兄,但更是仲渊臣子,许琛行此等欺君之事,臣不敢隐瞒。”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