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卫大夫是武官正六品之首,虽然俸禄官品较之前无差,但地位还是稍有不同。而“遥郡”则是武官特有的贴官,品阶随本官,且不必到属地上任,亦不必管辖属地内的事务,是一种特殊的恩赏。国朝的遥郡贴官大多赐与旁支宗室和将领储材,为他们出任地方或升任实权之前的必经之路。
许琛所领的景州属于燕山路,是与草原比邻而居之地。许家与草原纠葛颇深,许琛如今又领了景州防御使,天家的意思已然很明确,以后国朝领兵卫戍草原的将领,大概还是姓许。
许琛如今正经的官职该是「拱卫大夫、遥郡景州防御使、上轻车都尉、平宁开国伯、食邑二千户、实食封一百户」了。然而,他并无实际差遣,依旧是燕居的状态。
这便是天家的所谓“平衡”。
经此一事,仲渊朝堂的格局大变,新一轮的明争暗斗即将开始了。
这是夏翊清出宫前的最后一晚,他坐在浣榕阁的房檐上看着这个居住了十多年的宫殿,心中思绪感慨万千。
“四郎还不休息吗?”即墨允悄然落在夏翊清身边。
夏翊清却以问代替回答,道:“明之今晚又来看看?”
即墨允:“这些年也来习惯了,这是最后一夜了,想着再来看一看。”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语气诚恳地说道:“这些年多谢明之的提点。”
即墨允摆手:“四郎言重了。”
夏翊清侧头看向即墨允,问道:“明之,这便是你几个月之前说的大喜吗?”
即墨允轻叹一声:“当时我只是知道他有意让你出阁,未曾想是这般光景。”
夏翊清道:“我宁愿不要这喜。”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即墨允劝道。
“明之,你信吗?”夏翊清问,“那日东宫发生的一切,你相信吗?”
即墨允:“有些事我们信不信并没有用,他信了那便是真的。”
“可我不喜欢这样。”夏翊清说。
“那就要努力啊。”即墨允看着夏翊清道,“等你有了权力,有了地位,自然会有人以你的喜好为喜好,自然有人会帮你完成你想要的事情。”
“只能如此吗?难道有权力地位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吗?”
即墨允沉默半晌,说:“四郎让我想起一位故人,他也曾经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后来呢?他得到答案了吗?”夏翊清追问。
“后来他死了。”即墨允缓缓地说。
夏翊清看着即墨允的神情,低声道:“抱歉。”
“没什么,他死了快二十年了,这世道还不如他活着的时候。”
“明之?”
“只有拥有权力和地位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即墨允正了正神色,“而只有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才能决定这世道是什么样子。”
“你是在暗示我?可我不想得到那位子。”夏翊清说。
即墨允:“我并非暗示,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夏翊清轻笑一声:“我说我不想得到那个位子,你竟没有失望?”
即墨允摇头:“四郎以为我这些年是为了要扶你上位?”
“不是吗?”
“若我真想扶你上位,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只是在保护你,受人之托保护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而已。”
夏翊清见即墨允神色坦然,便知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低头说道:“是我狭隘了。”
即墨允:“四郎想做什么,我就保着你做什么。我的任务就是站在你的身后,给你足够的支持和保护。”
夏翊清沉默片刻,郑重地说道:“我不该那么揣度你的。”
即墨允笑笑:“无妨,我不会放在心上。”
“那以后……你还会来找我吗?”夏翊清问。
“只要你需要。”
“我听说,赤霄院亦在城北,与诸王赐府并不远。”夏翊清眼含期待地看着即墨允。
“我知道了。早些休息罢,今夜过后,你就是仲渊的高密郡王了。”
长公主和定远侯婉拒了天家另赐的府邸,只是把院墙打开,将平宁伯府一同纳入定远公府的院墙之内。两府合一,两个主院落中间恰好由一趟陪院相隔,如此这般,定远公府便成了有两套主院,三趟共七个陪院的复合院落。
许琛要正式挪到平宁伯府,仁瑲和仁珩则搬到两府中间的陪院居住,这样他们一侧是父母居所,另一侧则是兄长居所。两个孩子十分开心,恨不得立刻就住进去。
这一夜,一众下人忙着挪府,许琛则在书房躲清闲。
长公主道:“琛儿,你也大了,总是要住回自己的府邸的。”
许琛苦笑了一下:“那边归平他们忙着搬东西,我不好去打扰他们了。”
“你这孩子,好歹也是升了官,该开心起来。”长公主说。
许箐此时也在书房,他说:“三哥三嫂都不开心,干嘛非让琛儿开心?过了今晚,这宅子就是仲渊独一无二的公府了,可你看看你们,哪有半点喜气。”
“好了季亭,别拿我们打趣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长公主叹了口气,“扎达兰那边的消息已经传回宫中,要用到我们了,就先给个封赏,他一向如此。”
定远侯皱眉道:“当着琛儿的面说这些做甚!”
“三哥你歇歇吧,你以为如今还能把琛儿护在你府上吗?”许箐手里玩着茶盏说道,“这勋功和官位已经加在琛儿身上,他以后若想名正言顺,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长公主点头附和:“对,琛儿大了,这些事也不要瞒他了。”
许琛在一旁低头不语,长公主则转顾他道:“琛儿,经此一遭,有些事你得学会面对了。”
许琛颔首。
许箐站起来说:“你们一家三口明天都要参加仪式,还是早点休息吧,此事就算完结了,还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先走了。”
长公主说:“这些日子跟着一起担惊受怕的,你也不是铁打的,注意身体。”
“三嫂放心,我身体好着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