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尘道:“幸好那日得知她着急想要个宅子,否则今日她若宁死不从,咱们总不能真的杀了她。”
吕佐撇撇嘴,“她这可真是天上掉下大馅饼了!多少人勤勤恳恳一辈子,也无法在京都买下个像样的宅院。”
沈望尘笑他:“见钱眼开难道不是好事?图名也好、图利也罢,有弱点总比没有强。今日见她毫无畏惧的模样,我还真怕拿她没辙呢!”
吕佐心里不满,但也松了口气,“虽然价值不菲,但昌王那总算能有个交代了。”
沈望尘笑道:“别心疼钱了。淑妃和卓老家主把云王守得铁桶一般,咱们能撬开这个缝,还怕日后钱财不够用吗?行了,你去把牙行送来的宅子过一遍,就去歇着吧!”
吕佐领命退下,沈望尘喝了口茶,望向墨色沉沉的夜空,轻声呢喃。
“四海无可归之地,九族无可倚之亲……”
*
钱浅没敢跟绵绵和夏锦说起此事,只是旁敲侧击地问起沈望尘和云王。
夏锦平日就爱说些八卦,可惜钱浅从来都不感兴趣,难得她今日愿意听,当即就打开了话匣子。
沈望尘的母亲宁亲王,曾经是与当今陛下争取储位的热门人物。
据说因爱上了一个姓沈的书生,未婚先孕,被内阁痛斥“色令智昏”,因此失去争储的资格。事后不知为何,宁亲王与那沈姓书生并未成婚,而是独自生下了沈望尘,此后也没再娶夫。
以宁亲王的身份,孩子本该随她姓王的。没人知道宁亲王是怎么想的,竟让孩子姓了沈,还取名“望尘”,似乎是想撇清与这孩子的关系,忘却与沈姓书生的前尘。
宁亲王虽生下了这个孩子,却对他不闻不问,而是常年在外游历,一心修道。
沈望尘自幼由府中的嬷嬷看顾长大,又因父母的缘故,儿时备受异样目光,与皇子皇女这些表亲们也不甚亲近。
夏锦说,沈望尘十三岁便开始出入青楼,后来性子愈发轻佻放浪,还惹出过三个青楼头牌为他争风吃醋,甚至跑到宁亲王府大打出手的荒唐事。
听闻他最喜欢撩拨性子单纯羞涩的姑娘,引得人家对他倾心后,便会失去兴致。京都不少姑娘都被他惹得哭断了肠,无数朝臣和世家高门都当他是个祸害,生怕他盯上自家女儿。
不过他人缘倒是极好,会吃会玩、出手大方,所以狐朋狗友众多。有他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最热闹的。
沈望尘在世人眼中,就是风流成性的纨绔子,但通过今日,钱浅知道他没有那么简单。
母亲是竞争储位的落败者,对沈望尘来说,已经算是地狱开局了。
生来没有父亲,又不被母亲所喜,成长过程中还备受冷眼挤兑,没真的自甘堕落已经算是内心强大了。
他大概是想做出点成绩的,可惜这个出身,注定他只能摆出游戏红尘的姿态,好让皇帝不把他当成个隐患。
钱浅猜,沈望尘应该是将希望寄托到了这一届的某位皇子皇女身上,或许是皇太女,也或许是皇太女的某位竞争者。他暗中筹谋,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好能让新一代的掌权者看到他的能力、给他机会表忠心,最终得到步入朝堂的机会。
云王王宥川,四妃之一的淑妃之子,母家势大。
夏锦说,淑妃是陛下宠妃,王宥川自幼性格强横霸道,虽然不够聪明、也无甚出挑的才学本事,却颇得陛下疼爱。
王宥川母家姓卓,是大瀚的一大富商巨贾,与另一巨贾洛家并驾齐驱,合占大瀚商界的半壁江山。
钱浅知道洛家。
父亲钱大友就是洛家长工,四年前洛家主君遇袭,钱大友舍身护主死的壮烈。也正是因为钱大友的死,让她发觉命运的轨迹竟然在与前世重合,这才精神崩溃的。
卓家老主君只有淑妃一个女儿,淑妃又只有云王这一个儿子,故而王宥川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
爹是皇帝,娘是宠妃,母家祖父是一国巨贾,王宥川有嚣张霸道的资本。
但他对朝堂政事完全没兴趣,也不愿打理家中生意,成日到处刷存在感,看似在附庸风雅,实际就是被人忽悠撒钱,是典型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简而言之,王宥川是个实打实的纨绔败家子。
夏锦说,人们之所以总是将宋十安、沈望尘、王宥川相提并论,除了三人年龄接近,都出身显赫外,最重要的是三人都是同龄人中容貌出众的。
钱浅有些同情宋十安。那样清风朗月的人,居然要与这么两个家伙放在一起,实在憋屈。
长得好能当饭吃吗?
…………
好像能。
她那会儿看着宋十安那张俊脸,就没感觉过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