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必这么自贬吧?
她有些心虚地揉揉鼻子,毕竟她就“肖想”过。
不止肖想过,还搂过、抱过,占过不少便宜呢!若叫这姑娘知道,岂不是要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二人离开之后,茶馆众人小声议论。
“哎,你听说了吗?宋将军被召回来了。”
“听说了。不知怀远侯夫人带他去求了什么世外高人,竟治好了他的眼睛!”
“前日我还在皇宫附近看见他了,身着盔甲着实英武非凡,气势逼人。也不知怀远侯家这两位公子是如何教养的,个个儿都是好样的!”
“可不是嘛!如今宋二公子因祸得福,还得以高升,不知又要惹得京都多少女子为他芳心痴付了。”
“得了吧!经过此事,还有谁人不知,宋十安是为救皇太女才造此大难的,谁还敢对他动那种心思?”
“你的意思是,宋将军与皇太女……?”
“这都想不明白?宋十安自幼便与皇子皇女们一起在太学读书,与皇太女可谓青梅竹马。再说,那可是皇太女,咱们大瀚朝的储君、未来的女帝!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有舍命相救的恩情,皇太女定是要娶宋将军做君后的啊!”
钱浅叹气。
原来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事儿,她这是吃了信息差的亏啊。早知道还有这码事,她定会躲得远远的,绝不招惹他了。
罢了,还是想想茶楼掌柜要求她写权谋话本的事吧,如今对她来说,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拎着买的烧鸡回到租赁的小宅子,绵绵像只欢乐的小蝴蝶,扑进钱浅这朵颜色黯淡的花朵上。
将烧鸡撕碎装盘,姐妹二人一人一碗素炒饼丝,就这烧鸡吃饭。
绵绵咬下鸡腿肉,唇上带着油花说:“姐姐,我个子已经很高了,不用吃肉了!”
钱浅好笑地说:“那你把鸡腿放回去,我拿去退了。”
绵绵眨着那双湿漉漉的圆眼,软软甜甜的声音显得无比稚嫩和无辜:“就算我放下,这鸡也拼不回去了,人家不会退的。我是在说下次,下次就不用给我买肉吃了。”
钱浅忍俊不禁,捏着她有些肉肉的小脸说:“逗你呐!乖乖吃吧,姐姐会让你一辈子都能吃肉的。”
绵绵闻言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反而放下鸡腿,伸出肉乎乎的嫩手在她和钱浅的头上比量,说:“姐姐,小时候你说我要吃多肉才能长高高。可我现在已经长得很高了,都快追上你了,真的不用再吃肉了。”
她说着,还夹起个鸡翅膀放到钱浅的碗里,弱弱地说:“姐姐,我不费钱的,你不要太辛苦了。绵绵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了。”
钱浅心里酸酸的。
绵绵本姓苏,刚出生就没了娘,她爹又找了个继母,结果在她五岁的时候,爹也病故了。
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过五十岁左右的时代,没有抗生素和先进的医疗设备,一场高热、一个小伤,都可能夺走一条生命。
这无论如何也怪不到绵绵身上,可她的继母却说她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对她动辄打骂。
那时绵绵的继母靠着家里的两亩薄田糊口,平日里给城里人浣洗衣裳,赚些额外收入。绵绵从她爹死后,便开始帮继母一起给人洗衣,可即便她竭尽全力,也很难在继母那换得一顿饱饭。
与绵绵相遇的时候,钱浅十二岁,绵绵比她小两岁。
十岁的孩子,却活脱脱像个六七岁的,个头矮小、头发干枯、面黄肌瘦,手脚满是冻疮刚愈的痕迹。
如此凄惨的小可怜,却在看到钱浅坐在河边发呆一下午的情况下,踌躇地蹭过来,在她身旁放下了一把白茅根。
那是一种绿色的植物,春季在野外荒地很常见。剥开外层绿色的薄衣,内里是白色的嫩絮,洁白柔软,吃起来甜丝丝的。
在食物匮乏的地区,白茅根对普通百姓家的小孩来说,可谓上天的馈赠。小孩子们争相采摘这难得的零食,大打出手的事也并不少见。
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居然把攥了许久也没舍得吃的“宝贝”,送给了生无可恋的自己。
时至今日,钱浅仍记得那白茅根的味道。
质地软绵可口,带着植物特有的天然清甜,将彼时崩溃到想要弑母后自绝的她,唤回人间。
钱浅咽下胸腔涌起的酸涩,抬手揉了揉绵绵的脑袋,说:“会尽力的,姐姐会尽力的。”
尽力安排好你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