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初春,潮湿又阴冷的风呼啸在窗外,玻璃发出“哐哐”的响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海城私立幼儿园,五岁的况野在红色的桌椅前跟周围大多数的小朋友一样摆弄着手中的手工。
手中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鸟,被他玩弄在手掌中。
五岁的况野对艺术好像就有极高的天赋。
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老师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向况野蹲在了他的旁边柔声道:“况野,你妈妈来接你。”
话落,手中的手工,小手微微一抖没拿稳掉落在地上,鸟头与身子分离。
况野蹲下身去捡起,就被老师拉着胳膊朝外走去。
况野被老师拉着换上了常服,稚嫩小脸被厚棉袄遮了一大半,被老师拉着朝校门口走去。
呼呼作响的风,吹动着老师的长发和脸颊,况野若不是被老师拉着怕是要吹跑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长款的林肯,侧门微微敞开,里面的女人没有下车。
“老师再见。”
况野朝门口的老师微微招手便跑上了车。
车门被拉上,车子很快启动,况野并手并脚的爬上了座位,乖乖的坐在了母亲的旁边。
女人一身黑色的长衣长裤,脖子上围着一条香奈儿高定白色丝巾,原本平日里对烈焰红唇此刻变成了素色。
车子在街道上的行驶着,路道两旁空旷极了,只有狂风吹动着两旁的树梢,况野目光愣愣的看着窗外,这并不是回家的路。
车子驶过市区,来到了郊区外,缓缓停靠在了一座建筑物面前,周围零散的站着一个黑色衣服的人。
况野昏昏欲睡被母亲拉下了车,小短腿微微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妈妈,这里是哪里。”他仰着小脸,揪着母亲的西装衣角。
母亲没有说话,迎着风带着他朝建筑物走去。
郊区的风比市区要大很多,好几次况野都认为自己要被风吹走了,要不是小手紧紧拽着妈妈的衣角怕是已经被吹走了。
门口抽烟修整的几个男人见到了来者,微微点头,继续谈论着。
走进屋内,没有风况野才稳定了下来,周围很多穿着黑色西装的大人,有些还在小声哭泣。
下一秒,众人纷纷侧身,况野朝在前方望去,他见桌子中央正摆放着父亲的照片,为什么父亲的照片会在那里,他不解。
况野小手拽了拽母亲的衣服,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你看爸爸在哪里。”
五岁的孩童不知道什么叫做生死离别,只知道他见到了父亲,是照片上的父亲。
母亲也哭了起来,轻耸着肩头,微微发颤,她蹲下身子抱向了瘦小的况野,将他揽入怀中。
况野因母亲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在仅存的记忆里,母亲从未这般抱过他,母亲的怀抱香香的,好温暖。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在哭泣,周围人也在哭泣,他伸出小手抚摸上了脸上的泪珠,不断的擦拭着。
“妈妈,不哭。”
此话一出,母亲哭得更凶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见母亲放开她飞扑到一个黑漆漆的长方形的盒子旁,嘴里哭喊着:“老公,没有你,我们母子二人怎么活啊,老公你好狠的心抛弃我们娘俩。”
几年之后,况野再回想起当时的那个场面,原来父亲在那天死了。
周围一片压抑的气氛,哭声不断的传来,有上前拉着母亲的,也有一直在哭泣的,况野在人群里看着,看到了白发苍苍的奶奶,下一秒她朝后倒去还好被人接住。
况野顾不得别的,迈着小短腿跑到母亲身边,“妈妈,别哭了,妈妈。”
看到妈妈哭得这么伤心,他眼眶也微微湿润,落下了眼泪,小手却轻拍在母亲的身后,不停的安抚着。
父亲下葬那天,天空的云仿佛要压下来一样,死气沉沉的,像世界末日一样,下一秒便下起了大雨。
况野在别人口中得知了,父亲死了,以后再也见不到父亲了。
他站在灵堂看着被合上的棺木,父亲,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自己在家里很少见到父亲,每次都是电话里的父亲,隔着屏幕触碰不到,母亲每次都会拿着父亲的照片在深夜叹气,父亲对他来说坏也不坏。
那天雨很大,无情冲刷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况野在那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嘴里不停的蠕动着“妈妈。”两个字眼。
出院后,况野没有见到母亲是司机伯伯来接,整个生病过程中都没有见到母亲。
车子缓缓停靠在家门口,站在门外,偌大的房子显得无比冷清,即便这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但是依旧吹散不了这种冷清压抑的氛围。
况野打开了家门,屋内一片狼藉,母亲坐在客厅里,脚边散落着各种各样的酒罐子,母亲听到响动扭头,她整个人蓬头垢面,布满血红色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等况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