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他吗？

那一天下线后，这个问题就一直盘旋在谢寄寒脑海，不曾离去。

谢寄寒人生前十九年从来没动过春心，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竟然是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

他对三水的了解可谓少之又少，除了知道对方的几个游戏账号，知道对方在打竞技场时的一些小习惯，以及在闲聊时对方偶然提起的一些口味偏好之外，谢寄寒可以说是对三水一无所知。

这点信息，就算是去填广场上的相亲简历都填不满。

别人的简历都是：xxx，男，xx岁，学历xxx，工作xxx，月薪xxx……

三水的简历就只能是：三水元，年龄未知，有四个《侠踪》常用账号，爱好玩奶妈，竞技场段位常驻2500分以上……

谢寄寒自己都没忍住笑了下。

他想，又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知之甚少，才会让人如此着迷。

正因为对对方的不了解，所以看不到对方的缺点，反而是对方那令人着迷的地方被不断放大，直至让他无法忽略，径直沉溺进去。

这或许是不理智的，谢寄寒想。

我应该跟他保持一点距离，让自己冷静一下了。

毕竟如果在这种对彼此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贸然开始一段新的关系，大多都只会让自己大失所望，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但是，但是。

好吧，谢寄寒心说。

我真的喜欢他。

于是，谢大少爷有生之年来第一次，陷入了暗恋的纠结中。

不过也没“陷入”多久。

毕竟此人行动力向来很高。

在一个周天晚上，竞技场组排结束，三水退出了语音后，谢寄寒给他发了一条密聊。

只有一句话，一句直接，甚至称得上是笨拙的表白。

其实谢寄寒为了表白也准备了好几天，光是要怎么措辞就准备了好几十稿，但每一版都有让他不满意的地方。

语言浪漫的，他担心过于油腻。

做出承诺的，他怀疑过于虚伪。

谢寄寒好像突然变得笨嘴拙舌了起来。

最后，在经过了无数次删删改改后，他也只能这么问出一句——“我是否能有幸，在以后参与你的更多生活”。

当这条消息发出后，谢寄寒就陷入了悬着心的等待中。

这或许是他有史以来对一件事的结果最不确定的时候。

或许正因如此，谢寄寒才特意选择了在三水退出语音后才给他发消息表白。

因为这样，就算三水久久沉默，谢寄寒也能安慰自己，说他只是没有看到消息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密聊的提示音却始终没有响起。

他后知后觉地把一直攥着拳的双手打开，这才发现上面已经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谢寄寒用手抵着脸，感受到了自己颤抖的呼吸

那苍白的，用来安慰自己的可笑话语已经在他心里重复了上百次，快要到了可以免疫的地步。

到最后，谢寄寒几乎已经不能够再等待下去。

他第一次知道，安静也能致死。

谢寄寒慢慢地把手挪下来，搁到键盘上，试图说出些什么能挽救这个尴尬局面的话。

但他的大脑已经一片混乱，语言中枢似乎陷入了短暂的瘫痪中。

直到屏幕上断断续续地出现一行乱码，谢寄寒才惊觉自己的手竟然已经发抖到让键盘不断误触

谢寄寒勉强重整思绪，把屏幕上的乱码删掉，准备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三水下线了。

谢寄寒悬着的心终于跌入谷底。

但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谢寄寒一整晚都没下线，电脑始终挂着游戏。

他把游戏的背景音都关了，却把消息提示音拉到最大，生怕错过一点来自三水的信息。

反正这位少爷也是住在自己的小公寓里，不怕打扰到别人。

第二天，三水没有上线。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三水一直没有上线。

他在谢寄寒好友列表里的位置因为久不在线，已经慢慢沉到了底下，然后又被注意到这一点的谢寄寒强行置顶。

这一天，谢寄寒跟着帮会其他人打完了帮战，正想开口问有没有人知道三水怎么了的时候。

好哥哥边嚼着零食边问：“你们说三水这是怎么了，怎么今天上来就没头没脑地跟我说一句要先退游？”

“嗯？”性感火辣大蟑螂本来在捣鼓她那截图呢，鼠标点的欻欻欻的，一听这话动作瞬间停了，“三水要退游？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好哥哥的声音有些含糊，“上来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马上下线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寒宵，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谢寄寒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舔舔嘴唇，感觉到上下嘴唇被强硬分开时带起的那丝丝缕缕的疼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在说谎吗？谢寄寒拷问自己。

你明明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猜测，那是一个你一直恐惧着的答案——

三水是因为你的表白，才决定退游的。

或者说，三水可能本就有这个打算，但你的表白，最后推了他一把。

……虽然乍一看这种联想很诡异很无端很莫名其妙。

但奈何人本身就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