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寒的头低下去的时候,白沅看着他的发顶微微发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谢寄寒居然真的配合他这种幼稚的小把戏。
等到白沅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寄寒已经重新抬起了头。
他们对视了个正着。
白沅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谢寄寒的眼睛又弯了几分。
白沅这才发现,谢寄寒的瞳色要比寻常人更深一点,就像是一对会噬人魂魄的漩涡。
配上那双狐狸眼,当谢寄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显得……既危险又迷人。
让人好像哪怕知道继续对视下去会尸骨无存,却又舍不得挪开视线。
几秒后,白沅才艰难地把自己从谢寄寒的注视里拔出来。
白沅的呼吸渐渐颤抖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白沅就赶紧趁自己的手还没开始抖,连忙把蛋糕交接到谢寄寒手上。
然后白沅连忙往后退了半步,免得谢寄寒察觉到他那,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什么而起的异常。
谢寄寒接过蛋糕,把手收回,搁在大腿上:“杀青快乐——送的花还合你的心意吗?”
白沅眨眨眼,然后飞速点头,嗯嗯嗯地应了几声:“喜欢的,很漂亮,谢谢寄寒哥。”
在稀里糊涂地又跟谢寄寒进行了几句没营养的对话以后,白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一种此地不宜久留的手足无措感。
理智告诉白沅他现在应该赶紧跟谢寄寒说再见,然后马上下班,溜之大吉了。
但是莫名的,白沅又不想让离别这么快到来。
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白沅觉得自己在谢寄寒面前越来越局促了。
明明最开始奔着卖腐来的时候都没那么紧张的。
难道演技进步的代价居然是防御力下降吗?
白沅感觉自己现在的脑子就像是一锅烧沸的汤。
这里咕嘟咕嘟冒出一个想法,那边就又劈里啪啦炸开一堆脑洞。
那很美味了。
万幸,就在白沅不知道要怎么提出告别的时候,谢寄寒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了。
“咔哒”一声门响,梁荆抱着几沓资料走了进来,看到白沅时眉梢动了动,随后微笑着点头,跟白沅打招呼。
“荆哥中午好。”白沅好像一个遇到鬼打墙,转了八百年以后终于看见出口的人一样,顺着这一小点台阶叽里咕噜就下去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聊正事了。寄寒哥再见。”
谢寄寒看了白沅一秒,才笑道:“下次见。”
白沅在心里默默念叨,不知道这个“下次”得到猴年马月了——其实有没有下次都还不好说呢。
怀揣着这个想法,白沅默默地出了门。
直到此时,这几天里一直隐隐萦绕在他心头的那点怅然才慢慢涌了上来。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去参加夏令营的那段日子。
在夏令营那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日夜相处的伙伴们很容易就能成为朋友。
在那短短的几天或者几个月里,大家相识恨晚,无话不谈。
在那些与彼此几乎寸步不离的日日夜夜里,大家相互承诺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但当夏令营走向尾声,封闭的大门被打开,外界的声音涌入,大家纷纷回到那片属于自己的河流……
人和人之间的分歧显露出来,曾经以为特殊而珍贵的感情也被稀释,美好的回忆在经过多次反刍后也开始渐渐褪色,生活里新的刺激新的感动层出不穷……
夏令营里的朋友,好像也就没有那么特别、重要与难忘了。
慢慢地,大家都回到自己的轨道上。
只是偶尔回忆起来当初的时光,会流露出几分感慨与怅然。
白沅莫名地觉得,自己和谢寄寒这一段时间以来在剧组相处的时光……何尝不算一种“夏令营友情”呢?
等两人纷纷杀青,等回到那灯红酒绿的名利场,回到聚光灯下,回到天差地别的身份里……
去向那遥不可及的“下次见”。
到那时,他们还会像这段时间里一样,随意地开着玩笑,无所谓地说着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吗?
————
休息室里。
谢寄寒一边安静地听着门外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一边用手里的塑料叉子折磨着蛋糕边缘的一小块奶油。
直到确认已经完全听不到一星半点来自于白沅的动静了,谢寄寒才抬起头看向梁荆。
“什么事?”谢寄寒问。
“有几个新本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梁荆边走边理了下怀里的资料,摞整齐以后想递给谢寄寒。
谢寄寒端着盘子,挖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示意梁荆把资料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梁荆照做,然后又慢慢皱眉:“这个蛋糕……白沅送过来的?”
谢寄寒点点头:“杀青蛋糕。上面的字写得还挺可爱。”
说着,谢寄寒把那个“沅”字给梁荆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