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奈抬起手,遮挡了下眼前实在是有些遮挡视线的雪花,看着远方问桑竟遥。
桑竟遥在他身旁往前走着,手上捏着衣服的一角,尽力让外套不被过于强大的风吹走,“……我不知道。”
他不是第一次说不知道了,渡奈倒也已经习惯下来,知道该如何应对,要怎么样对桑竟遥解释,怎么对桑竟遥进行引导,才能让桑竟遥理解下来,他到底喜欢什么。
但这次渡奈没有继续说话,桑竟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总共三天,如果桑竟遥没感觉错的话,今天就是所谓的第三天,过了今天他就该离开渡奈身边了。
也不是说不舍得渡奈,而是说,桑竟遥不知道自己离开渡奈以后,要去到什么地方,是下一个国家,还是回到自己最开始出现的地方,还是说回到自己该回去的地方。
渡奈全程都没有再说话,默不作声带着桑竟遥走过一片又一片荒无一物的白色雪原,直至桑竟遥视线内出现了一棵绿油油的树苗,才慢下脚步来。
桑竟遥忽然停住了。
他看着在一片雪白中出现的绿色,脸上没有表情,任谁来都看不出,桑竟遥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又是想到了什么才停下脚步来的。
但渡奈明白。
他明白,桑竟遥是被那个能够远程传话的人传了话。
也就是那个所谓[信鸽]。
那是传了什么话?
桑竟遥还不至于因为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愣在原地,说明那个[信鸽]传的话非常关键,甚至关键到直接能影响桑竟遥的思想。
其实也不是什么非常特别的话。
最多就是攸乐在濒死之时,提的一句桑竟遥应该好好培养下一代首领。
太多人觊觎民灵事了,能一直跟随着桑竟遥身边的,最没有武力值,并且最没有存在感的就是攸乐。
攸乐每天都跟在桑竟遥身边,无论大事小事,都会跟着,负责记录下来桑竟遥一天里面都做了些什么事,在以后需要的时候,传入他人脑内,这也免去了很多非必要的文书工作。
所以在莫名出现一位穿着神秘,手上拖着一条锁链的人时,攸乐是第一个被带走的。
大概是去到了哪个世界尽头,攸乐的技能都被抑制,但据攸乐所知,能够抑制他技能的,分明只有月馥临能做到才对,否则他根本不会整天对月馥临如临大敌的模样。
穿着黑色衬衫,垂着头往下看的青年揉揉手腕,微微垂眸看着面前即使被用刑审问后,仍是一句话不说的攸乐。
“真奇怪,就算是死,也要捍卫桑竟遥吗?”
“明明你手上拥有非常多的桑竟遥的把柄,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能威胁桑竟遥让出民灵事,让你去管理,明明你一直以来最希望的,就是站在最高位置,高高在上的打量下面的所有人。”
见攸乐还是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青年掏出一把银色手//枪,枪身精致带着流光,枪口处还泛着红色粒子:“还不打算说吗……你见多识广,这把枪,你是认识的吧。”
攸乐没抬头,只是掀起眼皮,抬了抬眸,在看见那把一看就来历不简单的手//枪以后,紫色瞳孔猛的一缩。
“……摆渡枪。”
“对付我,甚至不惜用上这把只能开枪两次的破东西吗,难道你留着子弹,不是为了对付桑竟遥和月馥临的吗?”
青年食指轻敲枪身,冷硬脸庞上面无表情,“确有此意,可我偏偏又最想要解决桑竟遥。”
攸乐没理由不知道摆渡枪的意义。
一旦被击中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不可轮回转世,不可作为一个鬼魂存在于世,不可在世上拥有灵魂,连过去和未来都会被剥夺,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被这把枪所击中的人。
相关一切,都得消失。
不会有任何遗漏。
攸乐抬了抬手指,即刻感受到被击碎的骨头连接着全身上下的碎片,轻微一动,带来贯穿全身的疼痛。
“啊,那就开枪吧。”
“没有性别,不稀罕过去,没得到任何东西的我果然是该这样死去的。”
攸乐睁着眼睛,耳边都听不见子弹射出的声音,全是过载感官带来的尖锐耳鸣,以及最最重要的想法——告诉桑竟遥该找个下一代首领,以免哪天桑竟遥也会被这样抹除,总归是要有个最特殊的人记住桑竟遥的。
民灵事的首领本身就是只有违背一切[过去]所行之事的人才能做的。
违背规律,不受任何遗忘效果影响。
这就是作为无知者的另一个称谓——[认知者]的民灵事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