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啦?”
团子歪头看着她,目光中有些不解,“姐姐,你的脸色好生苍白。”
“啊?”对方说得突然,云紫怡差点一个激灵。
“没有没有,是姐姐昨日不小心染了风寒,方才有些头晕罢了。”她连忙解释,摆出一副虚弱的笑容。
那孩子只当她没瞧真切,可她当向导久了,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她刚刚瞧地分明,那一声“姐姐”出口,面前的孩童根本并未动唇!
当时情形,一时冲击力太大,加上先前席间气氛表现得太过诡异,云紫怡骇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
如今冷静下来,相比起疑神疑鬼,她倒是想起一桩旧时传闻。
听闻十几年前,上京城曾来了一个戏班子,有一伶人极善口技,兽语人言,无不惟妙惟肖。
帷布一遮,什么细雨竹林,什么科举高中,只凭一张嘴,信手拈来。
很快戏班子声名鹊起,随后便被邀至宫中的中秋宴,为陛下与贵妃表演。
在即将登台之时,不知哪里递来了一杯美酒,伶人不好推脱,喝下后便捂着嗓子,满脸痛苦。
没了台柱子,戏班很快便被其他后起之秀取而代之,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里。只余一些记性好的,茶余饭后,多了一声叹惋。
云紫怡第一次听京城回来的伙伴,讲此般传闻时,心下就立马有了猜测。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也有人懂这样的绝技,只不过多称之为“腹语”。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掌握腹语之人。
只是这些人费这般力气作甚?
日头此时已经爬得很高了,一个刹那间,忽然有一束光打在孩童的面上。
迎着光亮,她突然发现,那孩童的瞳孔居然不是墨黑的,而是近似黑色的浓重墨绿。
随着云彩的移动,太阳光落下的位置也在不断改变。
当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脊背上时,她却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左右藏匿的,证据、证人、真相,就这样,看似轻而易举地,大剌剌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他们被包围,裹挟着。
他们甚至有可能根本辨不出来。
云紫怡默默观察了那孩童好一会儿,发觉他并没有时不时视线乱瞟,暗中投向真正发声之人。
瞧着这孩童七八分熟练的样子,应当是懂得个中玄妙,不似临时被拉来做样子的。
她扫了一眼周围,正对面二人,孩童身后一人,都在她的怀疑对象之中。
可溪流不窄,她自诩听力尚可。
腹语表演对距离的把控有一定要求,对面二人相距有些远,孩童又离她很近,声音是从何处传来一听便知。
可孩童另一侧那人,每当孩童转过头来与她说话时,只会留给那人一个后脑勺,这双唇一张一合,声音又是如何对上的?
两方都有嫌疑,但双方又都有缺陷。
云紫怡思路一时走到了解不开之处。
她想将这些告知王慈,可流水席人多眼杂,保不齐就被谁听了去。
回头望望身后,老米就站在不远处,虽然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可眼中的深色却叫她看了皱眉。
云紫怡转回头,在心中默默深吸一口气,然后心一横,一个倾身几乎全倒在王慈身上。
浅淡的栀子香气萦绕鼻腔,王慈猝不及防,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瞬,一个柔软的掌侧贴近他脸颊的肌肤。
接着,温热的呼吸洒落在他耳侧,距离近到,隐隐感觉她的朱唇微蹭耳廓。
云紫怡用手掌稍加遮掩,一边提防着周围的人,一边用气声讲得认真。
丝毫没注意身旁之人手背青筋绷起,喉结滚动,耳根处红了一片。
“……就是这样。”云紫怡与他耳语,眼中带了一丝不解与无奈。
说罢,她立马回正了身子,二人距离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间隔。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与我夫君平日在家亲近惯了,这乍一出来,有些忘了收敛。”
云紫怡一副恍然模样,一脸歉意羞赧地向众人说道。
王慈清咳一声,冲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微微笑笑。之前有些慌乱的视线定了定,让自己开始思考刚才她提出的疑问。
相比起对面二人,他更倾向于那孩童身后之人。
声音来源作假不易,但若想要从视线盲处看清一个人的面部,还是有诸多手段可以实现的,譬如用镜子。
王慈开始与他附近几人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