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叶桐在赵家住的卧室几乎一比一复刻。
是赵梧树每晚入睡的房间。
赵梧树摸了摸相框里他和叶桐的合照,叹了口气。
叶桐已经对这边起了好奇心,他不可能再三推拒不让叶桐进来,这里也是他的不动产。
理智告诉赵梧树,他应该早点收拾干净。
可房间里处处都是和叶桐相关的事物,他舍不得拆走,放在暗不见天日的保险箱里。
客厅的照片打印出来了,赵梧树走出去收拾好,又贴了两张睡颜照在墙上,剩下的都捆好密封、放置整齐。
弄好后,他又绕场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悠悠抓着一块浅绿色毛巾进了浴室。
等赵梧树从浴室出来,全身只围了一条浴巾,水珠顺着肌肉块垒的形状向下滑。
手机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赵梧树拿起床头柜的电话,
“喂?”
“老板,我们查到了一些消息。”
赵梧树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听着手机里的汇报,往阳台边走。
“你说。”
路千里准备任职总部,最近一直在交接工作,都没有时间找叶桐闲聊了。少了路千里吱哇乱叫,叶桐顿时感到清静了不少。
不过就算没有路千里关照,叶桐的工作也如常进行。
他的实习快进行到了尾声了。
叶桐接到赵母的电话,完全在他自己的预料之中。
他甚至觉得赵母愈发沉稳了,居然等到现在才打电话。
她要求叶桐和她一叙,不能告诉赵梧树。
叶桐答应下来,给赵梧树发了消息。
赵梧树竟然很宽松地放他走了。没有喋喋不休或暗戳戳打听他和谁一起,也没有缠着晚上要去接他。
赵梧树:行,我今天要加班,你早点回家。
叶桐略微诧异,攥紧手机,眉心不自觉地蹙起了。
叶桐:你真的在加班?
下一刻赵梧树的视频也打过来了,叶桐忙不迭接起,先听见赵梧树在电话另一端溢出的笑意,赵梧树的脸直挺挺占据了手机屏幕一半,
“来查岗吗桐桐?”
“什、什么?”
叶桐被赵梧树的用词踩到了尾巴。
赵梧树这话说的,像叶桐怎么管着他了似的。
然而赵梧树显然乐在其中,眉梢都是欢喜的。
赵梧树翻转镜头,镜头绕着办公室转了一圈,他愉悦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到叶桐耳朵里。
“怎么样?没有其他的人吧,要不要看看更衣室?”
“不需要,我挂了。”
叶桐着急忙慌把电话挂断了。
赵梧树听着手机忙音,垂下眼,不慌不忙又拿起了文件。
叶桐到了约定的地方,只有赵母在,赵父居然没有来。
“坐吧。”
赵母提前点好了茶,端坐在那儿,穿着一身得体的淡青色旗袍。
“桐桐,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叶桐平静,“我不会和梧树分开。”
叶桐原本以为要面对赵父,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来了。
赵父生气暴怒起来,说不定叶桐脑袋还得险险喝一壶,但赵母大概不会动手,可惜了他包里还背了备用衣服。
赵母显然一噎,又喝了一口茶。
“我还没有告诉你爸,是想要你们赶快纠正回来,等付垒知道了,你俩的日子不会好过。”
叶桐撩起眼,还没来纠正赵母的措辞,赵母又道,
“桐桐,妈妈是过来人,就和你说真心话,我不是没有接触过同性兴趣的人,但人家都很清醒,只是年轻时在外留学学了些新潮思想,回国后再玩几年,最终还是要结婚生子的。你们还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这会儿冲动是荷尔蒙作祟,可能是高中分开给你俩都带来了太大的阴影,以至于你们都把兄弟情错认为爱情。”
叶桐习惯尊敬长辈了,他很难像赵梧树一样把人气得掐人中,但叶桐也不会放任让赵母把自个儿说高兴了。
“您可以告诉赵总,我不介意。说实话,今天我还带了一件换洗的短袖过来,结果赵总没来,我白带过来了。”
叶桐说着,还拉开了自己包拉链,让赵母看到他是真的带了衣服过来的。
赵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又喝一口茶,坐直了清嗓子。
然而叶桐没给他酝酿语言的时间,身体微微前倾,是有些压迫感的姿态。
“赵梧树和我都是成年人了,不会连兄弟情和爱情都分不清楚。我五年前可能还不懂,但当梧树被赵总迎面砸了杯烫茶,被骂成畜牲、疯子的时候我就该明白,我也喜欢他了。”
五年前叶桐和赵梧树放学回家,走进家门,赵付垒就坐在沙发中,茶宠被摔到地上,赵付垒愤怒地看着他们。
旁边还有一台电脑和被扔的到处是的照片和一些信。
登时,叶桐身边的人脸色一变。
接着叶桐就知道这一团乱是怎么弄出来的了。因为瓷杯是直直冲着他俩来的,赵梧树霎时出手,把叶桐挡在身后,手拍开了瓷杯,但溅出来的热水瞬间烫红了赵梧树的脖颈和手。
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洒在地板,冒出几缕苍白的烟,很快冷凝了。
这是叶桐听到过的,赵付垒说过的话里最恶毒的一次,是对着自己的亲儿子。
说赵梧树是畜牲,是叫祖宗蒙羞,和野种□□的孽种。
这话间把叶桐一起骂进去了,赵梧树才露出愤怒的神色。
赵母也亲历了现场,他听着叶桐的话,情绪忽然激动,“不要说了!你们两才二十几岁,什么事都要和父母对着干。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你们没有吃过苦,以为赵梧树还能谈几年?男人到了三十岁,想要成家了,想要有后代了,他自然就知道他要找老婆的。你们两个能生孩子?老了谁又来照顾?周围人都会暗戳戳挤兑你们。”
她一拍桌,
“你敢保证,五年后,十年后,赵梧树不想要孩子?不想要正常人的生活?赵家家产也等着赵梧树继承,他和你在一起,赵家人是绝不会同意把家产交给他的。”
叶桐觉得自己表明立场已经足够坚定,他对她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站起拎着包来就要离开。
“我们已经分开过五年了,我和他其中辛苦不必向您解释,但您可以相信我是不会放手的。”
“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幸福。”
赵母连仪态都顾不住了,抓着叶桐的手腕,长甲刺破他皮肉。
“他就因为对你感觉愧疚,连楼都能跳,你觉得赵梧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我儿子我了解,赵梧树他已经疯了,他未来甚至有可能偏激到伤害你,你也不害怕吗?”
叶桐一点点掰开朱玉蝶的手。
“您应该看过我的精神诊断单和心理量表测评吧,他配我正好。”
叶桐走了,赵母失神地后退一步,坐倒在沙发边缘。
赵梧树坐在隔间的另一端,后脑勺靠在精雕细琢的高木椅背边缘,好一会儿,他的目光才缓缓从天花板上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