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些莫名地烦躁,嬴煦复又回头,不再看山门。
不过几息,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她转身去看,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睛。
熟悉得叫人反胃的微笑,面具一样印在孟远脸上。此刻见到嬴煦,他语气很是惋惜:
“何师妹,又见面了。”
他看着嬴煦,眼中难掩光芒。
“我们同门一场,今日一别,我理应来送送你。”
.
嬴煦没有吭声,只看了眼孟远便移开视线,继续盯着远处发呆。
孟远勾了勾嘴角,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
孙良霁早已晋阶炼气六层,回内门去了。夏时轻去修剑了,章阳华已死……
如今,这个何煦也要领罚出门,去那深山矿井里做苦力。
现在跟她计较什么呢?管她是多么天赋卓绝、上好机缘,如今修行之路也废了。
“听说师妹想见掌事前辈?”孟远笑笑,对嬴煦的无视毫不在意,“有错当罚,师妹该明白这个道理的。现在想要求情,未免……”
“师兄真是关心我,不若替我去受罚好了。”嬴煦懒得听他叽歪,直接打断他。
往日真当他翩翩君子,现在早知他是个畜生,还跟他客气什么。
孟远愣了一下,没想到嬴煦会突然呛他,不过很快便又笑起来:“师妹还是只有稚子心性……”
“师兄还是只有炼气四层?”
孟远刚扬起半分的嘴角立时顿住,面皮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嬴煦挑高了眉毛,状若十分惊讶,将嬴晏的表情学了个十成十,语气也带上几分真诚的惋惜。
原先自己真是傻得可怜,现在看来,孟远演技也没那么完美无瑕。也或许是如今过得太得意,有些狂妄了吧?
这句话能叫他这般失态……这孟远果然是因为忌恨她修为,才处处给她找事。
“师妹……”孟远维持着假笑,屏息去试她修为,这一试却叫一句话僵住。
炼气五层圆满……不,炼气六层?这怎么可能?!
他修为低于嬴煦,自然感知不到嬴煦的具体修为。但嬴煦周身气息比起下山前强悍凝实了许多……足有一个小境界的差距。
一时错愕过度,孟远表情都消失了几分。
深深看了嬴煦一眼,他却又恢复平静,只轻笑一声,丢下句:“祝师妹一路平安。”便转身离去。
叫她赢一回口舌又如何?别说炼气六层,她就是炼气八层,此去也定是有来无回。
而他,以如今的实力排名,两年之后稳入内门。想起家中的栽培和野心,孟远心情又好起来。
走回人群中,孟远又换上那副永远微笑的表情:“何师妹许是不甘心吧,竟妄想这时求情免罚……唉,没有担当和知错之心,前路难行啊。”
人群中一片附和之声,此刻都当山下的嬴煦是个笑话。
人聚得多了,一路过的管事也注意到,过来问起情况。听守山的门生讲了原委,几步迈到山门,看着嬴煦皱眉:
“门规如此,有错当罚。你今日若是来求情,就免了这份心思吧。”
毛吟苍已走了许久,也不知这会儿周语明听没听到通报。嬴煦恭恭敬敬向管事行了一礼:
“前辈……我并非前来求情,只是确实与周前辈有约,今日我得见到前辈,完成所托,才好离去。”
管事却并不宽容:“你大半年不在门中,如何能与周师兄有约?据我所知,周师兄在外门也并未收学生。”
管事眯了眯眼,语气变得严厉:“我劝你一句,早些去吧。若是撒谎,平白惹掌事不喜……你二十年后还想不想回来?”
嬴煦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听到管事最后一句低语,不由微怔。
她还是抱了抱手再行一礼:
“多谢管事告诫……学生并未撒谎,确实在休学前与周前辈有约,今日要将前辈交予我的东西交还,这才能放心离去……”
“有什么东西,你尽可以交予门中,门中代为转交。”
嬴煦咬牙:“这……”
山上的孟远一行并未离去,此刻都看着这边交头接耳。
堂堂筑基修士,能与她一个炼气中期、还犯了错被罚的门生,有什么约定?
孟远心中好笑,想起昔日考核,周语明曾探过何煦根骨。想来这何煦,是走投无路,妄想靠昔日一缘,求周语明救自己于水火。
但周语明怎会理会她?
说来这周前辈也是个妙人。原来在外门不声不响,没甚存在感。没想到几月前突然突破筑基中期,一举进了内门。
周语明的具体年岁他们不知,但如今看面相不过五十,虽然有水行术法有助于驻颜的效果,但总归是正值壮年的。
能早早晋阶中期,金丹希望大大上升。倒是没想到,一众外门筑基之中,是这个向来淡然的周语明先进了内门。
想着想着,孟远已忘了嬴煦,回忆着周语明的事,满腹思索。
按说这周语明筑基之时,也没过六十。也不知为何,早先没去内门呢?
嬴煦看着管事严肃神情,心中七上八下,不由又朝山门上看去。
毛吟苍走了也有一会儿,不知何时才能有消息。
她身上也自然没有什么周语明给的信物,只有几张符纸,一个阵盘罢了。但这些都是大路货色,如何能证明是周语明给的?
管事神情已有些不耐,嬴煦犹豫半分,伸手去取符纸:“我……”
忽然动作一顿,她双眼瞪大,一股狠厉的杀气直扑面门,攻击转瞬即到。
速度太快了,她根本躲不了!
“碰!”
嬴煦被打的直直飞出,毫无反抗之力地撞上山门,又摔在地上。
鲜血溢出嘴角,她伸手抹去,浑身剧痛间还不忘快速将隐匿阵盘祭出,草草催发。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