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华拿着一把长剑,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屋里丫鬟们都瑟缩在墙角,并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实在是主人这几天性情颇有些变化无常。
他细细抚摸着那柄长剑,当年孟合欢送他剑的模样忽然从记忆里跳出来,她那时穿着一件水红衣裙,梳着双丫髻,捧着一把宝剑说要送给他。
“这是我父王的爱物,宝剑赠英雄,若华你一定能成为配得上这把剑的英雄!”
那时候,他因为这句话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萧家虽然不显山露水,但族里的能人不少,他父亲虽是嫡支,却不是家族当家之人,再加上萧若华自己才能不显,唯独武艺上有一些天赋,但世家子武艺出众做什么,又不是要去做侍卫。
除去和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起初的萧若华脑中都是混沌的,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直到遇见孟合欢...
这个他爱的女郎,恨的女郎!
只有她说过,相信他能成为一个厉害的人物,救民于水火,彼时的萧若华头一次被人这么肯定,觉得做一个她嘴中厉害的人也好……
可惜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望着剑发下宏愿之人了。
他冷冷盯着右手边跪着的人,将手中剑放进剑鞘:“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仆人身子一抖,恨不得赌咒发誓:“小人说的话句句属实,那个纨绔少爷亲自做的画,要找画中之人,地方又是去北疆的江上,画中人和公主一模一样--”
萧若华沉思几息,倏尔轻笑一声:“好啊孟合欢,昔日先帝夸你聪慧过人,可如今却把聪明劲用在怎么坏正事上...陛下啊陛下,整日里谋算棋局,怎么也想不到十拿九稳握在手心的人,成了敌人的保命符。”
“可惜了,若不是我要将你带回来,还真想看看殷明澜发现你光明正大做他的敌人时,到底会怎样的后悔不迭!”
他轻声吩咐道:“带上人马,悄悄随我出府。”
那仆人却小声道:“郎君还是给夫人留个信吧。”
殷明澜冷笑一声:父亲向来宠爱他不同母的兄长,不将他放在眼里,成年累月一句话也没有,而母亲又将他看得极严,同时对他执意退亲极其不满。
在他和家族做交易后还公开质疑他的能力,认为与其为功名利禄忙碌,不如早日成婚过自在日子!一丝鼓励信重也无!
“你去母亲房里,说陛下有秘事派我去办,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要这么一说,无人会在意他的去向!
说罢,他径直向门外走去,贴身的侍从已经备好马匹,在大门外等候。
那小厮气馁地起身,怏怏地往后院去了,纸是包不住火的,等夫人知道他帮着郎君骗她,一定会打死他的,可郎君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唉。
邱意等人整日出去打探消息,想法子和北疆那边信得过之人联络,也只得到王爷安好之类的消息,再多就没有了。
孟合欢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样子,忽觉不对:觉得琼宁这几日十分奇怪,他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人去何处!
她终究忍不住,在这宅子离找寻起某人来。
分明是他的错,居然还躲起人来了,还好是高伯伯的宅子,她找了不久就在一处僻静处看见两人。
奚琼宁深吸一口气,将眼睛闭上,高伯伯则坐在他对面,孟合欢将双手袖子往上捋一捋,想要冲进去时,却听见高伯伯道:
“你可要做好准备,这法子老夫并没有把握,万一--”
“无事,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如今更坏了,以前父王总说让我寻您医治,可惜人海茫茫总是见不着面,如今有这个机会,我要尽力一试。”
“如今毒已经浸入眼部脉络,就算这次成功,你也只能瞧见一点点影子,想要彻底看清楚是不可能的。”高大夫泼冷水道。
可奚琼宁却坚持道:“我想看见她,哪怕是她的影子也好,这个愿望我已经埋在心底很多年了,如今终于要实现了,怎能因噎废食?”
高大夫叹一声也没有再劝,他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人,如何不知道情之一字带给人的煎熬和欢喜呢?
孟合欢右手涂着寇丹的指甲扎进肉里,她却浑然不觉。
琼宁他想要医治自己的眼睛,还是在大夫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为什么?与其这么冒进,不如维持现状啊,而且,他一向性子平和,也从不会在意自己的眼睛,为何忽然有这个念头?
高伯伯道:“此事,你可跟合欢那丫头说过了?”
奚琼宁摇头:“并未,”又有些无奈莞尔:“她一定会缠着我不让我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高伯伯气道:“你们二人是夫妻,这等大事都不跟她说一句,你这小子还是回去吧,这针老夫不能下,万一出差错去哪里赔合欢丫头一个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