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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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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回有人在他跟前哭,还是他惹哭的,心口有什么在搔,全身的毛孔均在呼救,不知如何是好。巫镇裕回了两句无味的话,无相急得发了痴。他发觉了,拿无相的手擦拭脸颊,拉他趴倒在包上,伏在他背上说睡觉吧,明天我们去挑我们都喜欢的房子,然后把小芭(蓝鱼的名字)接过来住。

许久,无相“嗯”了声,闷闷地讲对不起。巫镇裕拍抚他的背,轻哼旋律,这就是没关系的意思。

第二天下午,巫镇裕到素心豆花店接无相下班,刚在门口露面就被陈三妹捕捉,立即当做顾客,搁下碗招呼他进店。巫镇裕摆手说来找人的。无相探身回望,看见是他,立刻翘起一边嘴角。

“陈姨,这是我朋友,来接我下班的。”无相说。

陈三妹笑眯眯地拉巫镇裕进来坐,两个女人对他问东问西,哪里人,做什么事,家里几口人,在哪边念书,长得这么俊有没有谈恋爱,跟无相怎么认识的等等等等,诸如此类。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以为到丈母娘家里讨论婚嫁。

无相挑了一筷青椒肉丝喂到他嘴边,陈三妹率先读懂他的意思,不再盘问,放无相提前下班去玩。她们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感叹青春无限好,回忆起她们当初在学校里怎么认识对方,怎么和爱人私奔出来,怎么合伙开店。

陈三妹唉一声,摸着脸说我感觉我还没长大呢。刘姐回谁不是呢,我老觉得自己才二十岁,结果一看身份证,嚯,四十好几了!陈三妹挨着她瘪嘴,我还比你大一岁呢,要是我十七岁就好嘞,跟小无一样年轻,走路都要轻快得多。

她俩定定地望住对方,随后仰脸大笑,收拾好店里打麻将去。

青春啊,岁月啊,抛脑后,被真正年轻的小人儿踩过去,根据广告墙上的电话联系房东看房。巫镇裕挑选出三个从描述上看较为符合标准的房间,一个做了假,许多人挤在围栏里,无相和巫镇裕说悄悄话,评为小型猪圈;一个没有厨卫分离,厨房和厕所放在同个房间,得坐在马桶上炒菜;只有一个是巫镇裕想要的小房间,开门进去就能看完的狭长的房间。

大门对着厕所门,右侧是厨房入口,左侧摆张圆形小桌,两把椅子。然后是衣柜,旁边是布艺小沙发,矮几,再过去就是床铺,窗户。无处可藏的布局,巫镇裕很满意,拉着无相进厨房看。厨房里有冰箱,灶台,洗衣机,碗柜。

他小声地和无相说:“我喜欢这个,你呢?你喜欢吗?”

“小小的,小芭放哪里呢?”

“放在小圆桌上好不好?出门的时候还可以和它说拜拜。”

“那我就要这个。”

巫镇裕绷着脸去找房东杀价,房东说要四百八,押一付三。巫镇裕打算杀点价下来,少二十五十也好啊。无相不懂这些,只站在一边当故事听,听到巫镇裕说再少点时便附和说,老板,再少点嘛,我们也是出来念书讨生活的。

他的外形说这话格外有杀伤力,从四百八杀到四百,巫镇裕笑绒绒地细读房东出的合同,条条框框俱要问清楚才肯签字交钱。怕挨骗。

原本他从平连港过来时身上带着钱,路上挨骗,转头的功夫钱就被卷跑。若是他一个人的钱就算了,偏偏无相的钱也混在里头。可能照无相的个性不大在意挨骗,他在意。

两把钥匙和门禁卡放到他手中才放下心来,目送房东离开后,取出一把穿了红绳戴到无相脖颈。

“家门钥匙,这回就不用在外面等我了,可以回家了。”

无相笑起来,在惨白的灯光下简直像艳鬼,将钥匙和玉锁捉在一块儿,歪着身子坐到椅子上。巫镇裕看出神了,脸目中浮着座痴痴的冰山。

去年夏天,他住在父亲的客厅里,那个女人走路的脚步轻,不满意的口唇音却重。刚来时小弟新生,他担起育儿的责任,小弟念幼稚园后家里需要钱,不需要只会吃饭的嘴。他为这个不属于他的家所付出的劳动,计件的零工,没人在意。

每回,她和父亲因为他的事情吵架他就会在晚上把房间打扫一遍,地板拖得水光,端小板凳到阳台上去坐着剥瓜子。第二天送小弟去上学的路上喂给他吃。没想到和这对夫妻坐在一起面对面地说话是因为要把他送去船上做工。

小弟始终是她的孩子,父亲终究是她的丈夫。

他到洱市原本是打算去妈妈家的,妈妈会让他读书吗?我也是妈妈的孩子啊,我是她的啊。妈妈搬走了。开门的是另外的满面柔情的女人,屋子里从前属于他和妈妈的记忆,他的奖状,小被子,抱枕全部变成别人的玩具,衣裳,书包,画笔。她问找谁吗?惊慌又镇定的脸目。

啊,我走错咗,唔好意思。

他沿着楼道走回街道,找到公用电话亭抠退币口,纠结很久才把身上最后的一块钱用于给妈妈打电话。明确的是,他是被两边放弃的,多余的那一个。

在那天晚上,他饥饿悲伤,感受到与这世界彻底分离的伤口。他是先看到馒头再看到无相的,他感谢上天让他在那天遇见无相,靠在无相身边仿佛和世界重建关联。

上天是怜爱他的。

来打扫卫生吧巫镇裕。无相晃了晃他的手,他回神,双手在无相掬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朗声说来吧,开始生活。他们把小房间抹擦得光洁,把压在包中多日的行李掏出,各自归位。又手托手到周围市场买了枕头和凉席回来铺床。

晚上,无相炒菜给巫镇裕吃,巫镇裕和他讲笑话,平连港的传闻讲得像电影情节。他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躺上床还要继续听。听平连港水云广场的恐怖传闻,吃人的地坑,夜里痛哭的狐狸。

巫镇裕问他,你会看相没有见过吗?

“你说得很好玩,见到的不好玩。”

“你喜欢听我说话吗?”

“喜欢。”

虽然他们睡在相对宽敞的床上,但不知是保护唯一财产的习惯还是那些麦当劳之夜给他们留下的印记。巫镇裕习惯了伏卧,无相习惯了趴在他的背上。折腾半宿,最终还是回归到这个姿势,在夏夜里,热得呼出一队热气小兵仍旧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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