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一头,晏昭赶着宵禁的时间回到了习艺馆。
她快步朝着学舍的方向走去,忽觉得眼前闪过了一道人影。
心内一惊,她立刻停住了脚步,警觉地看去。
池边树下,站着一道纤瘦人影。
与她下午绘出的那张画上面容一致的女子正一手抚发,微垂着头,抬眸看来。
这场面说不出的古怪,晏昭不由得暗自倒吸了一口气。
“容月?你怎么在这儿?”她挤出一个笑来,强装镇定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依旧是定定地看着她。
晏昭后颈处出了一层的冷汗,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晏小姐。”树下的女子开口了。
这……
——“小姐!”
不远处传来的一道熟悉声音瞬间让晏昭睁大了眼睛,她不敢将视线从容月身上移开,只是提高声音喊道:“我在这儿!”
片刻后,雪信小跑着从小路的另一头出现了,她快步上前,走到了晏昭的身边。
“我、我们先回去了,”晏昭一边伸手扶住雪信的胳膊,一边往后退去,朝着容月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来,“你也早些回去吧,若叫舍监看见,少不了要责骂几句。”
容月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
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晏昭,唇角微翘:“多谢晏小姐提醒。”
那披着靛青斗篷的右相千金一边回头望着,一边逐渐加快脚步离开了,而她翻飞的衣摆下,似乎露出了一片洁白之色。
待人走远了,容月这才收起笑容,面色倏然阴冷下来。她微微动了动脚,将一捆拇指粗细的麻绳踢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
回到学舍后,晏昭坐在桌子前,只觉得心跳如擂,半晌后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起方才容月的模样,只觉得脊背一阵生寒。
这时,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点上灯,又给晏诤写了一封信。
.
第二日天刚亮,晏昭就被何絮来那唢呐嗓子吵醒了。
“哎呀不是这套!丹红的那件,还有靴子……啧,蠢死了,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办不好?!”
她睁开眼,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彻底睡不成了。
这时候,沉光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姐,今日是武试,要去弓马院参加。您看穿哪套骑装?”她一边将床边的纱帘拢好,一边轻声问着。
晏昭睁大了眼睛,一拍额头——
今日就要武试了!都怪这几日事情太多,她都把这茬忘了。
晏昭连忙起身下床,开始洗漱收拾,同时还不忘了回答沉光:“蜜合色的那套吧。”
她急匆匆绕过屏风,却正好和站在角落中的人对上了视线。
何絮来正斥骂着容月,就看到她的视线突然移向了自己身后,更是火气不打一出来,劈头盖脸又是一通骂:“看什么?有心思乱瞄不知道好好收拾东西啊?!!叫你做什么事都做不好,哼,就该早早地发卖了,换个办事利索的来。”
晏昭看着容月那怯懦的模样,只觉古怪得紧,她没有多停留,直接出了房门。
这主仆二人,真是…….
赶着晨间这会儿,她去前院将昨晚上写的信寄了出去,随后又快步返回学舍换衣服。
她没有回正房,而是走进了右边的耳房里。
“诶?小姐你怎么……”雪信见她进来不免惊讶了一下。
晏昭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低声说话。
“我怕再有人在衣服上做手脚——这边是不是有一箱我不常穿的?就在那里面随便选一件吧。”
“小姐你好聪明!”雪信两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然后立刻从角落里拖出了一个檀木箱子。
她取出钥匙囊,一连试了好几把钥匙这才成功打开。
“这箱子都没用过……”小丫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没事,”晏昭蹲下身子,翻看起了里面的衣服,笑着道,“这般才是最好。连你都不知道这箱子该用哪一把钥匙,那旁人不就更无从知晓了吗?”
箱子里大多是些老气的款式,晏昭挑了半天这才选出了一件还算看得过眼的天水碧团领袍。
在雪信的帮助下换好之后,她便回正房准备叫沉光一同出发了。
刚踏入门内,左侧便射一道视线,晏昭侧头看去,那粉衣丫鬟眼角残泪,微微抬起眸子望过来,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面色一冷,转过身对沉光道:“走吧,马车应该快到了。”
沉光手里正捧着那件蜜合色的骑装,她见晏昭已换好了衣服,不禁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她又反应了过来,并没有多问,只是迅速将东西收拾好了。
.
从习艺馆去弓马院要穿过朱雀大街,今日街上颇为热闹,晏昭忍不住撩起侧帘朝外望去,路边的小摊上都摆放着些吃食玩物,时不时还会路过杂戏台子,台下人群熙攘,热闹的紧。
她探出头,又朝着前面去,那大街两侧的招牌幌子像是树木的枝丫,错落着伸出,人行楼下,便忍不住被这幌子勾动馋虫,走进去尝些新鲜。
这时候,她好似瞥见了什么——
前面那辆马车的府徽好像有些眼熟。
莫不是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