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席上依次摆了一排——共八盘香果干瓜,晏昭面前的这盘里是垒如宝塔状的鹅梨果子。
这是供看闻之用的冷盘。
她轻嗅了一下,香气饱满微甜,确是上好鹅梨。
就在此时,鼓乐齐鸣,众舞女旋摆着走上殿来,舞起一曲奉平调来。
随着乐声渐响,这时候席间才传来了交谈之声。晏昭仍正襟危坐着,只望着眼前的香果叹了一口气。
她脖子都僵硬了,但宫宴才刚刚开始。
又陆续上了好几波,看着香药、蜜饯、脯腊、时果在眼前转悠了个遍,晏昭心心念念的热菜方才上桌。
酒乐至酣时,她一边啜饮着果子露一边将桌上这些珍馐美味尽数纳入腹中。
什么花炊鹌鹑、肫掌签、鸳鸯炸肚、螃蟹酿橙、鲜虾蹄子烩……
晏昭吃得两眼放光。
早说宫宴这么好吃啊。
最后一道荔枝玉蕊羹下肚,她算是胃饱心舒,从一旁跪侍的沉光手中接过帕子,轻轻拭过唇角,结束了自己这一餐。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隐隐觉得……
嗯。
大概是方才果子露喝多了。
晏夫人察觉到了她的坐立不安,瞬间明白了过来,她拍了拍晏昭的胳膊,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带着沉光从席位后头出去。
晏昭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小步离开了坐席。
宴席外围立着一排宫侍,沉光上前向其中一人低声问了几句,那宫侍便垂首退出队列,向晏昭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朝前走去。
晏昭连忙抬步跟上。
不知弯弯绕绕地走了多久这才终于到了地方,那宫侍甫一推开门,晏昭便提着裙摆快步走入了里面。
宫中的圊厕内悬纱帐,香气弥漫,晏昭行事后在外头用流水香粉简单净了手便出门了。
谁知她刚出来,外头那宫侍便朝着她一福身道:“请小姐随我来更衣。”
晏昭闻言有些讶然,她转头看向沉光,只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
这宫中如此讲究,只是行圊后便要换一身衣服?
她虽有些惊讶于宫礼的繁复奢靡,但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去更衣了。
被领到一处偏殿后,那宫侍便主动退了下去。殿内摆放着数排整洁衣物,她挑了一套与自己身上同色的攒花罗裙,在沉光的帮助下换上后便准备出去了。
只是这时候,殿侧的屏风后却传来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像是衣料摩挲和硬物磕碰的声音。
这里面难道还有人?
晏昭刚准备当作没听见直接离开,但那头却传来了一声——
“哈……玉君……”
她瞬间停住了脚步。
凌厉的眼神从沉光面上刮过,沉光立刻会意,走到殿口把住了门关。
晏昭则是转身屏着气朝里面走去。
宫宴上认识“童玉君”的也就只有赵珩、沈净秋、殷长钰,只是听这声音…..
她慢慢绕过屏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月白色的衣摆。
这是……
晏昭霎时顿住,有些不敢再往里走了。
他怎么……
——会在这儿?
“唔……”
那清冷的嗓音带着些微哑,低低地从屏风后绕出。
似有些缠绵之意。
晏昭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若是让旁人撞见,更麻烦。
矮塌上,俊秀青年面色潮红,仰面弓腰,一手死死攥着塌边逶迤下的薄毯,另一只手则是掩住了自己的双目。
唇若含露,色如春桃,濡湿的碎发贴于脸侧,意态幽花未艳。
似乎是听见了动静,他抬起一边的胳膊,拧眉看来,眸子里隐有水色。
这一眼正恰是盈盈醉眼横秋水,淡淡轻眉抹远山。
晏昭呼吸一滞,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玉君?是你吗?”榻上的人奋力坐起身子,眼神迷蒙,只是望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到我这里来……”
晏昭看着眼前人这副模样,脑子一懵,立于原地完全不知要怎么办。
这状态绝对不正常,莫不是被人……下了药?
榻上人撑着身子,努力地想要朝她的方向移动,只是一时不察,差点摔落在地上。
她看得心内一紧,下意识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他。
——只是却被人顺势拥入了怀里。
那张滚烫的美人面凑在她的颈侧乱拱着,炽热的吐息落在皮肤上,激起了层层的麻痒。